姜璟注视了她良久,缓缓俯下身来,他伸出一只手覆上她玉皙的脖颈上。他乜眼打量着,似乎他只要伸手这么轻轻一捏,手中的猎物便会一命呜呼。
他的眸色深邃,似是在打量,又似是在欣赏被捕捉来的猎物。
在心头蓄积多年的旧怨余恨在此时就将要勃然而出,姜璟稍稍加重了一点力道,眼睁睁看着少女白皙纤弱的脖颈被他的手指掐出了一抹红痕。
正在这时,榻上的少女睫毛轻颤,眼眸微弱动了几分。在姜若鸢缓慢睁开双眼,看到姜璟的那一刻,本覆着水雾的眼眸先是震惊随后便是迷惘。
姜璟松开握住她脖子的手,起身负手立在一旁。接着便见姜若鸢面容痛苦地用手撑着床沿,艰难地坐了起来。
她似是看到了什么极为陌生,又让人不可置信的事物,神情恍惚,眸色呆滞。
姜璟刚欲开口,便见榻上的人紧紧将被子向上一拉,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宛如娇婉轻灵的小鹿,只是眸中还闪烁着几分浓浓警惕:“你是谁?”
“你是谁?”
重伤未愈的少女声音轻软,盈盈秋水流转如波,脸色苍白。因刚从昏迷中醒来,身子仍混软无力,她不得不紧紧攥住被角,好让自己不会再次倒下。
床榻的斜对侧置着一花梨木梳妆台,上面摆着的华美精致的金银平脱境,将坐于床榻上少女的雪肤花貌映照于内。
话音一出,宫室内忽而陷入了落针可闻的静谧,就连浅浅的呼吸在这过于压抑的静中都显得沉重几分。
姜璟先是嗤然一笑,似是在讥讽她演技的虚假拙劣,随后瞳孔骤然收缩了下,蓬勃怒意已从心头丛生到每一寸筋脉,令他疾步上前,伸出两指狠狠地压住了她的下巴。
姜若鸢失血过多,乍一起身,脑袋本就晕晕沉沉,男人骤然迸的力道让剧痛再次侵袭上来,在雪肤上留下了两道鲜明红痕。
她想挣脱,却被越扣越紧,眼前猝然黑,一头撞倒在姜璟宽阔的肩上。
龙涎香掺杂着薄荷油的清苦气味扑了满脸,令她勉强提起神来,苍白如雪的小脸只及男人的手掌般大,被他粗暴捧在手里,宛如落雨摧红后欲折的海棠花。
“昭阳公主,教坊中新晋的粗笨伶人,也未必有你此刻的演技拙差。”
男人一双凌厉眸子里含了点嘲弄笑意,只是愈浓沉的寒气在眼底汇聚,酝酿着一场沉沉欲来的暴风山雨。
“砰!”
床头桌上的一只缠枝并蒂连理青瓷瓶被袖风扫落,四分五裂后迸出清脆声响。在外等候的宫人忙有几个推门而入。
太医小心翼翼看了眼新帝,见他剑眉紧蹙,盯着少女的头部若有所思,忙极有眼色地上前为姜若鸢诊疗。
片刻后,太医眉头紧锁,撩起衣袍跪到姜璟身前,心底仔细措辞了一番,才犹豫地开口:“陛下,公……姑娘似乎是因头伤而引的失魂症。”
姜璟点点头,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们要做什么?”姜若鸢抱紧怀中唯一能作为支撑的锦被,在打量了一圈殿内的人后,才将视线落在姜璟身上,颤抖着开口道。
“你不记得了?”
姜璟却忽而眸子含笑,语气温和,身上的杀气陡然收敛,面庞弧度更是凸显几分柔和,与先前判若两人,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她的想象一样。
姜若鸢摇头,她如今身体太过孱弱,只不过说了两句话,便觉得周身倦乏得不行,似是连坐都要坐不住了。
姜璟摆摆手,太医视线在少女脖颈与下巴上太过暧昧的红痕上瞥了眼,心里一惊,不敢多问,与收拾好地面的宫人垂眉顺眼退下。
说话间,姜璟已走近她身边,缓缓倾下身子,对上她的视线。
二人之间距离不过一尺,姜璟身上那股灼热的气息扑打着她的脸颊,她甚至都能看到那双深邃的眸子中透着的丝丝寒意,还有那隐藏在眼底的疯癫和狂恣。
姜若鸢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直至后背顶到了坚硬的墙面上,她才停住动作,只瑟瑟地看向姜璟。
姜璟没有回答,反倒伸手抚摸着她间的白纱布。当触碰到她脑后的伤口时,姜若鸢疼得哼了一声,本能地想要躲开,但姜璟的手却牢牢箍在她的脑后,使她动弹不得。
窗棂被风吹得砰砰作响,清脆悦耳,在这宁静的房间里却显得异常突兀。也如同姜若鸢此时狂烈跳动的心脏般,此情此景无一不让人生惧。
她闭紧眼眸,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狂躁的心跳平静下来。耳边传来的话语渐渐清晰:
“你是朕的贴身婢女。”
姜若鸢复又睁开双眼,脑海中的不适感依然存在。额间一滴薄汗缓缓流淌而下,顺势落在姜璟的手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