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乌勒庞然之躯,她没有任何抵抗的力度。
慌乱之中,她一时忘记自己身后是流溢着的池水,下意识往后一退,鞋底在石阶上悬空,身形猛地往后倒去。
乌勒被她这么一扯,险些也要随着落下,忙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
水花飞溅而起,伴随着几声轻微的女子呼叫声,逐渐随着水波涟漪缓缓下沉,恢复平静。
乌勒这才觉事态严重,忙看向四周有无来往的宫人,见四下无人,他才慌乱地咽了口唾沫,喃喃自语道:“一个下人而已,死了他又能拿我怎样?”
他掉转身子离去,手中的簪子也被他扔入池水中。
这一幕,恰被隐在假山之后的洒扫宫女看见,她紧捂嘴巴,待乌勒彻底走远之后,才高声呼叫道:“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书案后,是刚下朝回来的姜璟。他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块晶莹透彻的玉石。
“七日后,荆国一行会离开。”薛昶立在殿中,又想起昨日乌勒冒犯一事,开口询问道:“留下吗?”
姜璟手中动作未停,思绪回到昨日姜若鸢未戴的那支簪子上,摩挲着金玉滑腻莹润的表面,不禁眯眼想象着此物制成金簪后簪在她丝上的场景。
他不觉勾起嘴角,对眼下乌勒一事也不甚关心,随意说道:“留条命吧。”
薛昶应声,告退离去。刚踏出殿门,就同一焦灼赶来的小宦官相撞。
薛昶是习武之人,身形更稳,他身子未动分毫,可小宦官却摔至地面上,额头装在门槛之上,“砰”得一声。
姜璟抬眼望去,小宦官慌不迭起身,喊道:“陛下不好了,鸢儿姑娘落水了。”
还不待薛昶作出反应,便见原本坐于椅子上的姜璟,骤得起身,衣袖如风般拂过薛昶身上,疾步朝外走去。
薛昶此刻还保有理智,一把拎起那小宦官,问道:“怎么回事?”
“是……是荆国三王子,有人看见他纠缠于鸢儿姑娘,后来姑娘就,就落水了。”
此时承明殿的偏殿内,姜若鸢湿漉漉的衣衫已被婢女换下,丝凌乱地昏倒在榻上。
殿门被猛地撞开,殿内宫女被吓了一跳,正欲开口斥责,就见姜璟快步走至榻边,神色冷寒,忙颤抖着下跪问安。
“太医呢?”姜璟问道,声音中难得地带着少许颤意,以及被强压着的火气。
“在……在请……”
“把闻人先生请来。”姜璟道。
“是,是。”宫女慌忙起身,匆匆往太医院去了。
殿中眼下就只剩姜璟和昏迷着的姜若鸢二人,姜璟立在床榻边,望着榻上苍白虚弱的人,痛意自心尖不断乍起。
他伸出手抚摸着她毫无血色的面容,感受到她面颊上的凉意,顿时心慌,又从被衾中摸到她冰凉的双手,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将人拥入怀中,用自己身上的体温来为她取暖。
不多时,闻人瑛便赶来了。望着床榻上相互拥着的二人,呼吸一滞,他垂下头,将药箱放置一旁的小几上,躬身说道:“参见陛下。”
姜璟这才注意到来人,他轻柔地将姜若鸢放倒至床上,招手示意闻人瑛快些上前。
闻人瑛两指搭上她的手腕,又撑起她的眼睑瞧了瞧,悬着的心倒是放了下,“姑娘只是受寒昏迷过去了,没有大碍。”
姜璟低声应道,只是眉头仍然凝着。
闻人瑛又道:“待姑娘醒来,微臣开些方子喝下便可以了。”
姜璟看向闻人瑛,他知他医术高明,诊断定不会有误。更何况方才也听宫女说,姜若鸢被救起后,已将呛入的水吐出。
是他关心则乱,一时失了理智。
只是他不敢想,若是姜若鸢真的从此沉睡不起,周身冰冷,他怕是会疯。
闻人瑛看着姜璟失神的模样,心底轻叹一声,视线又移到昏睡的姜若鸢身上。
不知为何,越多看一眼,便越觉得她同那人的相似。
闻人瑛慌慌垂下眼,不敢再去细探心中那隐秘的思量。
姜若鸢迟迟未醒,姜璟派了几名宫女在此守着她,自己去了外间。
薛昶已将落水一事的前因后果打探清楚,也将目睹落水经过的小宫女带来。
这小宫女平日在宫苑做洒扫,从未面前过圣上。如今慌了神,说的话也是磕磕绊绊的。但总之,意思还是明了的。
是那荆国三王子。
姜璟怒火顿起,猛地将桌上茶盏挥袖掀起,目色阴鸷,说道:“朕要杀了他。”
小宫女吓得连连抖,薛昶眼神示意她先行退下,她这才踉跄着跑了出去。
“微臣这就去。”薛昶说道。
“等等。”姜璟拦住他,“七日之后,朕亲自去。”
薛昶颇为不明,没料到姜璟会有耐心再等上七日。
“七日之后荆国出城之时,朕不仅要亲自砍下他的头颅,城外他带来的那些马匹,朕也要。”姜璟道。
薛昶明了他的用意,是要随着乌勒,寻了马匹的位置,再斩杀他。
“陛下,姑娘醒了!”内间传来宫女欣喜的呼唤声。
姜璟忙朝里面走去,率先瞧见的便是姜若鸢睁着的双目,呆楞着望着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