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是已经猜到了?”小宦官面不改色。
听到他这一声“公主”,姜若鸢募地心惊。她虽然已经有了猜想,但眼下听他这么一说,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她捏紧手中的锦帕,声音也有了几分哑意,说道:“他可曾说了什么?”
小宦官凑近几步,在她身前压低声音说道:“公子一直挂念着公主,望公主勿要轻言放弃,留待来日定会接公主出去。”
将一个被严加看守的人救出宫去谈何容易,姜若鸢清楚魏清安如今的处境,他正是被通缉之身,自身都难保了,如何还能顾得上她。但她仍是感念万分,她同魏清安仅有幼时的情意,长大后也只有在宫宴上遥遥见过几面,但他却还能牵挂着自己,这是她属实未能想到的。
姜若鸢微笑道:“替我谢谢他,只是我不愿再因我去连累他。”
“公主放心,公子眼下已非昨日,必会护住公主周全的。”他顿了顿又道:“公子听说太子殿下也被囚于狱中,知公主定是万分忧心,他说他就算拼尽全力也会救出您与殿下的。”
闻言,姜若鸢百感交集,一方面感激于魏清安的相助,另一方面又在思考那句“已非昨日”的含义,他如今是罪奴之身,若想东山再起,唯有一条路走……
小宦官将她一时的沉默当作是迟疑,忙开口说道:“公主放心便是,如今晋国皇室只有您与殿下了,公子定会护住你们的。”
闻言,这一瞬间,姜若鸢心跳得极快,开口时嗓音也不免带着几丝哑意,“那……母后呢?”
小宦官不解地看着她,见她似是真的丝毫不知情,心底暗暗斥责着自己为何这般多话,但他又不能欺瞒公主,便将他所知晓的一切告诉了她。
“燕国入侵那日,奴婢们被那些燕国人关押起来了,具体情况并不可知。只是后来听说,国破那日,皇后娘娘她……自刎而死了。”
话音刚落,姜若鸢险些腿软摔倒在地,幸得她双手紧紧撑在榻上,才没有失仪。
她忽得笑了,笑容凄凉。她眸子带泪,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唇瓣被咬得渗出鲜血。若说以前她还曾对姜璟抱有几丝期许,以为他真的会放过母后和姜璇,如今就真的恨极了他。
她早应该知道了,他既能养兵蓄锐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今日的复仇么?是晋国皇室害得他家破人亡,他又怎么会因为母后的身份而放过她呢?
她忽得觉得自己极为可笑,她曾经试探过姜璟那么多次,可他从未同意过会带她去见母后。当时她就已经起了疑心,只是心中隐隐不安,不敢相信罢了。
如今事实便摆在眼前,姜璟不仅灭了她的国,还杀了她最爱的母亲,强迫她,软禁姜璇,桩桩件件,如刀刃生生扎在她的心口,时刻提醒着她,她曾经做过多么可笑的一场梦,做过多么耻辱的行为。
她绝不能嫁给姜璟,她知道仅凭她一人的力量,奈何不了他。但是魏清安若是真的存了反叛之心,她便不会坐视不理。
“你告诉他,三日之后我会出宫去薛府,我会想办法带上璇儿,那时会是个好机会。”姜若鸢说道。
小宦官心惊,还未去细想为何三日后姜若鸢会出宫,永好就端着茶水从外回来了。
姜若鸢忙偏过脸去,没让自己脸上的伤痛显露在永好面前。
永好受姜璟之命来侍奉她,她每日的行踪也会一字不差地禀告给姜璟,所以她绝不能在永好面前表现出什么来。
她淡淡笑道:“永好,送他出去吧。”
薛府不比皇宫,虽也有人严加看守,但并会如宫里一般牢固。若要出宫,薛府是唯一的机会,只是如何能说服姜璟,也将姜璇带出去呢?
她还没想好说辞,晚间姜璟便来了。她怕蓦然开口会惹姜璟生疑,便仍是同往常一样,对他冷冷淡淡的。
姜璟肩处的伤已经好了,但她前些日子并未见过有太医入承明殿,兴许是他的意思,不愿将这事传出去。
自姜璟进来后,二人未着一眼,沉默着沐浴更衣。入睡时,姜若鸢卧在床里侧,刻意同姜璟保持了段距离。
这是那日刺伤后,他们再次共处在一室。她不知道姜璟今日来是何意,或许是想让她对他认错,可她根本无罪之有,更不可能会认错。
床榻上静默良久,久到姜若鸢觉得漫漫长夜随即便要过去。可她还有事情要同他说,若是错过今晚,怕是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她深呼出一口气,翻过身子去面对着姜璟。她本以为姜璟也会同自己一样,面朝榻外,可他却是面朝着自己,并未入睡,而是睁着眼睛盯着黑暗中的她看。
她轻微蹙眉,但很快又面色如常,说道:“我想让璇儿跟我一起去薛府。”
“不行。”姜璟未料到她会忽得转身,稍稍一愣,但还是果断地回答。
“这是我的大婚日,一生也只有一次,我想让璇儿亲眼看到,这是我曾经答应过他的。”姜若鸢说道。
姜璟被这句“一生只有一次”触动了心弦,是啊,他同姜若鸢往后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了,无论她再怎么不愿,她都不会再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