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路要比陆路快些许多,天还未亮时,他们便到了荥阳。
姜若鸢本以为魏清安至少应该在稍远些的地方,没想到他竟直接就在距离长安最近的荥阳中,丝毫不惧朝中对他的通缉令。
她摇醒靠在她怀里睡着的姜璇,牵着他下了船。侍卫将他们带到一处偏僻之地,周遭荒芜无人,唯有一小院坐落于此,他称魏清安如今就住在此处。
魏清安早等候在正厅,随着几声轻敲门声,房门被从里面打开,魏清安一袭月白交领右衽出现在眼前。他如同从前一般,即使遇难,仍得体儒雅。
只是当姜若鸢的目光落到他的面容时,瞳孔一震。魏清安脸上覆着青铜面具,遮掩了脸的大部分。
“你这是”姜若鸢不禁问道。
魏清安忙伸手捂住半边脸,勉强笑道:“臣怕被人认出,不得不出此下策。”
听得这话,姜若鸢仍半信半疑。若是怕人觉,戴着这么副显眼的面具,不是更引人注目么?
但她没多问,同他进了屋内,郑重地朝他行了大礼,“多谢魏公子做的一切,这份恩情此生难报,我与璇儿定会牢牢记在心间。”
魏清安稍显落寞地垂下眼眸,扶起姜若鸢的手臂,说道:“公主言重了,这是臣应做的。”
随后他唤来身后一小厮,说道:“这是阿招,公主若是有事与他说便可。”
阿招模样憨厚,姜若鸢冲她微笑示意。
魏清安又同姜若鸢嘱咐了几句,便吩咐阿招将人领到后院去。
姜若鸢与姜璇的房间正挨着,这一路上他的沉默她都看在眼里,她知道他仍需时间去想清楚,所以并未对他说些什么,而是由他自己进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姜若鸢环顾了一圈,床榻旁放着一红木箱子,里面准备了多件衣裳,甚至连鞋袜也准备好了。
姜若鸢心下感激,更觉自己亏欠魏清安实在太多。
又想到宫中,想必这个时候姜璟定现了自己不见,以他的脾性,必会勃然大怒,派兵将他们寻回。若真是如此,恐会连累魏清安。
她不知魏清安是如何谋划的,但她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他。只要在这多住一天,魏清安的危险便会更重分。
所以,她不能一直住在这里,她想寻机会同魏清安谈上一番。
夜色深沉,姜若鸢卧在榻上辗转反侧,心事重重根本无心睡眠。她心底喟叹一声,披上外衣起身,推门出去,晚风拂身,才得来久违的清醒。
静静伫立片刻,她出了院落,漫无目的地走在空荡的院道中。墙檐上垂挂的灯笼,散出光芒,照清了眼前的去路。她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一处房间时停了脚步。
白日里,阿招同她说这里是魏清安的房间,若是有什么需要,都可来这里找他。如今,她确实有事寻他,只不过是想与他辞别的。
只是现下时辰尚晚,姜若鸢以为魏清安定然睡下了,便没有打扰,转身准备离开。
甫一转身,便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清亮声音,是魏清安的。
没料到这么晚了他竟没睡,想来许是什么重要的事,事关旁人私密,姜若鸢无心窥探,回身迈步欲回去。
“我绝不会拿公主做这种事,这是小人勾当!”
姜若鸢听出这是魏清安的声音,话语中提到了她。她停定脚步,往房门靠近几步,挨着门框倾听着里面的声音。
“你应该不会不知,外面搜查反贼的声音都传遍了,那皇帝是决心要抓公主回去了。你以为,他如此兴师动众地去寻这位亡国公主,当真只是为了江山社稷吧?”
这道声音陌生得很,粗哑徐缓,姜若鸢分不清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