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刚落,张海客便露出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接腔:“那正好,起码有个切入点了。”言罢又看向张起灵:“我们也无心伸张正义,他一死,各方势力定会大乱,再加上现在下寨蠢蠢欲动,现在长老还没放出族长身亡的口风来,这要怎么办才好?”虽是个疑问,但张海客的视线却十分笃定的落在张起灵身上,似乎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一般。
“我们没什么势力,族长暴亡,要浑水摸鱼很难。”那年轻姑娘接了张海客的话回答:“若是贸然行动会非常被动。”
“不必。”正当吴邪对他们的话云里雾里时,张起灵突然站了起来开口,视线扫过再做几人,在吴邪身上略略多留后开口:“无需意会那些家族势力。”他这话似乎一锤定音一般,一下就让张海客和那姑娘静了下来。接着似是担心吴邪再听下面的话,张起灵便用苗语对张海客吩咐了几句,之后那姑娘回屋背起新娘,张起灵在前面领着,几人朝左侧一个门边鱼贯而出。外面是一条低矮漆黑的走廊,两边都是上了锁的屋子,黑洞洞的窗口像无神的眼睛一般呆滞的向前看着。走了一半,张起灵停在一间屋子前,用兜里的钥匙开了锁,里面是一间和方才差不多卧房,那姑娘把新娘安置在床上后走到门外,吴邪也想跟着,但张起灵却出手拦住了他。
“你在这等着,”思虑片刻,张起灵又补充道:“等我。”话音刚落,一旁的张海客露出个悠悠的笑意,而那姑娘只烦躁的捋了捋头发。吴邪懒得搭理那看起来阴阳怪气两人,只攀着张起灵不让他离开:“小哥,你们去什么地方?带上我我也能帮忙的——”
“下面的路只有张家人能走,你帮什么忙?”那姑娘呛嘴道,吴邪看了她一眼,被对方瞪了回来,那杏眼飞眉蹙做一团,似是嫌恶一般。张起灵探出肩膀挡在两人之间避免矛盾激化后开口:“下面你不能去了,这地方很隐蔽,极少有人会来。”
他说的是“极少”而不是“没有”,说明这里也不是个十拿九稳的安全屋。吴邪倒也不是贪生怕死,只是和未来的张起灵相处过后有了未雨绸缪的先兆,何况那屋子里还坐着个没过门的新娘,现在满打满算还是清朝,他和人姑娘共处一屋算是败了人名声。想着他又着急忙荒诞的抢道:“小哥,那屋子的”思考了半天不好直言其讳,又担心张起灵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能贴到对方耳边道:“你别忘了,咱俩可是有过周公之礼的——”
话音刚落,他有些惊讶的发现张起灵递了个极淡的笑容过来,虽然在一众的注目下转瞬即逝,似是溶在水中的一滴墨般了无踪迹,但倒底是被他捕捉到了。这时一旁的张海客走过来看了吴邪一眼,似是猜到了他在这扒着张起灵不让走的理由,开口解释道:“你留在这里也是自保。这地方隐秘,若带你出去被看到了反倒洗刷不清和我们的关系。”说着眼神瞥了瞥张起灵仿佛示意般。吴邪这才讪讪松了胳膊,感到张起灵安抚一样拍了拍他的手臂,等到他退回屋子里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落锁的动静,接着便屋子里便沉寂了下来。
现在屋里只有他和那个新娘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反倒是吴邪不自在起来,便选了个远远的位置坐着,尽量和那姑娘隔开礼貌的距离。安静的待了一会后,吴邪看到那女孩脖子不住往前倾,坠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似是难受般大口喘着气。再仔细观察,那女孩纤细的颈被沉重的银饰摩出一阵血红,那厚重的嫁衣大约是为了好看亦或是保守,跟纸箱一样阔阔的支棱着,却又无端增加了肩膀的施力。吴邪心中不由得怜悯起来,这外人看来极近铺张华丽的婚礼下到底是多少红颜枯骨的泪水?从来无人问询这些女孩愿不愿意,想不想嫁。想着他便隔着一段距离朝那女孩喊:“诶,这位小姐——”
他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但既然姑娘会说汉语,大概也知道这些中原人的尊称。果然,吴邪话音刚落,那女孩勉强仰头看了他一眼,神色还是怯怯的,含羞带露一般。吴邪努力调整自己的语气到十分友好的调子开口:“你要是不舒服,我可以帮你把脖子上的饰品解下来。”说着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那女孩摇摇头,托着银饰掂了一下,须臾才慢慢开口:“不必了。”想了想,她又仰头看了吴邪也一眼,目光里万年不变的怯懦和害羞终于掺杂上一点好奇:“你是什么人?你不是张家人吧?”
吴邪点了点头,不知道怎么给对方解释自己的身份。这姑娘才出闺阁,恐怕这辈子连朗吉都没离开过,大概认知只有自己家一亩三分地和自己结婚这段路的。那女孩见他不说自己的来历,犹豫了一会,两手不安的撕扯着身上的蜡染纹绣,须臾又慢慢开口:“我阿孛说朗吉不许外人进来的,你怎么进来的?”
和你一样你信吗。吴邪在心里苦笑着,真要算这女孩算是他的前辈?想着他感到一阵胆寒,脑中兀的出现了自己头戴银凤巨冠、身穿蜡染桶裙、身上挂满琳琅满目的银饰和张起灵结婚的样子,就如现在那坐在床边女孩一般。虽然脑子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他还是勉强给了个合理的理由:“我是外面来的,到这边寻亲。”
“外面是什么样?”那姑娘好奇地问,似乎完全被吴邪打开了话匣子,想了想又羞晒的补充道:“你说的也是这个话,这不是我们的语言。学这个这是我阿孛要求的,说我未来要做族长夫人,什么都得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