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后悔。
即便身在此间,他也不后悔。
在幽囚狱接受审讯,等待六御判决书的这些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不清楚会不会有龙师暗中周旋,但这与现在的他也没什么关系了,他大概也可以猜到自己的结局。
等待,然后接受一切,然后如梦成空,是他最后能想到的。
他听到了很多声音,很多人在他耳边说话,他们各带情绪,各怀鬼胎,悲戚的感慨,冷漠的怀疑,同情的质询,亦或是贪婪,贪婪地想从他这里试图带走最后的东西的。
在人生的尽头,是漆黑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虚无。
然后,他在虚无里听到了声音,有人在遥远的彼方呼唤他的名字。
只是那好像不是他的名字。
还有笑声?
自己大概有多久没有听过笑声了呢?
长时间没有动过的丹枫尝试重新运作一下自己已然僵硬的骨骼,轻轻地抬起头。
“丹恒?”
“我亲爱的狱友?”
“我真的很想问问他,既然我们今生注定无缘无分做不成佳偶,那么他来世还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在和他说话吗?幽囚狱已经开始收容神经病了吗?她为什么会到这来?
声音宏亮而精神,内容混沌而不堪,他抬起的头又缓缓落下,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并不愿意费精力去处理这些古怪的琐事。
只是这样的声音并不是偶然,在意料之外,这样宏亮饱满却还挺好听的嗓音,接下来的几天他都可以听见。
门外的“神经病”似乎并无恶意,她没有尖锐刺耳的言语,也没有落井下石的嘲讽,更没有道貌岸然的压迫。
她偶尔会在这里一坐坐很久,久到发出轻微浅薄的呼吸声,然后头磕着石墙发出声响,听上去像是睡觉之后又突然醒了过来。
她偶尔也会在门外摆弄一些小玩意,听不大出来是什么,却无端地让人觉得她很用心,那些物品相击的白噪音也意外地静心。
以及,她偶尔还会在门外吃东西,顺便和狱卒谈谈心,好像不论和谁在一起,都能保持同一副模样,让与她对话的狱卒不自觉的跟着话题一起跑偏。
“你不懂,我捡的不是垃圾,是对未知一往无前的勇气。”
“像我这样的天赋异禀之人,绝不会被这种条条框框所约束”
“他才不是怪物”
说实话,全部都是歪理。
只是这样的“邪说”,他意外地无法反驳,也不想反驳,也许哪个还未被完全洞察的心房里,就隐藏着一个这样的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