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以一个更真挚的笑,同时彬彬有礼又毫不留情地“砰”一下关上门,动作优雅潇洒又十分迅速,丝毫没给李植再次开始的机会。
虽然不是很礼貌,但痛快!晏宁长长地舒了口气,怒火稍平。
于年举着漏勺从厨房里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谁呀?”
晏宁说:“上门推销的。”
于年颇为疑惑地嘟囔着:“这别墅区还能放骗子进来呢?每年那么贵的物业费白交了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那么”一词刻意拉长了腔调。
“是啊。”晏宁附和道,“应该去投诉他们。”
临近年底,北京城内一天比一天冷清,从东二环到颐和园,萧知许压着限速跑,四十分钟就到了。车子驶到小区门口,外面停着一辆红色法拉利。
一个看上去二十几岁很年轻的女生从车上下来,用带着香港口音的普通话和保安说:“我来探亲,真的,您就让我进去吧。”
保安大爷说:“姑娘,不是我为难你,我们这别墅区,24小时保安巡逻,不让陌生人进。您探的那亲住哪栋啊?让她给你远程开下门不就得了。”
那女生期期艾艾地说不出来,过了会说:“她出门了,让我先过去。”
大爷一挥手:“得,送外卖的也说是来探亲的,我也不能都给放进去啊。”
萧知许驶入小区,听见女生气急败坏的一句——“不是,谁会开我这车送外卖啊!”
远远的还能听见大爷嘹亮的嗓音:“那就不知道喽!”
萧知许忍不住一笑,把车停进晏宁家车库,推门而入时,于年正好端着一大海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从厨房走出来,见到她,笑的眉眼弯弯,热情招呼:“萧萧姐你来啦?也太巧了,刚煮好的馄饨!”
她长得就显小,白嫩的娃娃脸,学生似的中短发,齐刘海用一枚hellokitty发卡别上去,露出爆了一颗大痘痘的脑门儿,浑身朝气蓬勃,扯着唇角一笑,跟朵小向日葵似的。
萧知许连日来心情不怎么样,这会儿也被她感染了,笑着吸吸鼻子,食欲大动:“太香了,快给我来一碗。”
晏宁吃不了那么多,只盛了半碗,刚喝了一口能鲜掉眉毛的汤,外面传来咚咚的拍门声,一声喟叹卡在喉咙里。
女生的声音在安宁的午后拉的很长,惊起了在枯枝上昏昏欲睡的鸟:“晏宁,你给我出来!”
萧知许觉得这道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见过。
晏宁很快就辨认出来了,是老熟人——
霍曼琪。
这位张扬惯了的霍三小姐坚持不懈地拍着门,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彻云霄:“晏宁,我知道你在里面,当什么缩头乌龟!快出来给我开门!”
晏宁轻轻搁下勺子,叹了口气。
香港一别,她们俩也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面了。
萧知许和于年警惕地望着那扇缓缓打开的门,站在门前的人十分漂亮,大眼睛高鼻梁,又化着欧美妆,显得五官更加立体。她穿着一件亮眼的孔雀蓝大衣,敞着怀,黑色短皮裙衬出婀娜腰线,长筒靴将小腿线条收束得又细又直。
萧知许摸摸下巴,好像是她刚刚在门口碰见的那个女生。
下一秒,只见那人将包甩在晏宁身上,晏宁只下意识侧了下脸,没躲开。声音很轻,柔软的swift皮,她还用手挡住了底部的金属扣,应该是不疼的,但萧知许和于年都坐不住了,齐刷刷站起来。
木制椅子划过地板,发出尖锐的声音。
萧知许眉毛拧在一起,厉声喝道:“你谁啊?”
于年差点就要冲上去了,被萧知许一把拽住,意识到自己的冲动,跟着她喊:“你干嘛?怎么打人啊!”
她们俩一唱一和,还挺唬人。晏宁侧过身摆了下手,示意他们没事。
她在心底默默数了三秒,三刚落下,霍曼琪果不其然一把抱住她哭起来,嚎得真情实感:“你讨厌死了,你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走啊!”
aggie情感向来如此充沛,和julia差不多,她们这种的人就是这样,习惯对不认识的人喊bb,对认识的人把三分的感情表达成十二分,热情得令人招架不住。
这大概是一种晏宁永远也学不会的社交法则。
不过在这一刻,晏宁相信aggie的眼泪是真实的,就像她刚刚拿包打她那一下,是真的因为她当年的不辞而别而生气。晏宁叹口气,抬手抚在aggie背上:“还有人在呢。”
霍曼琪的哭声陡然顿住了,抬眸越过晏宁肩头一瞥,见两个女人肩并肩站着,姿势神情出奇得一致,双臂环胸,脸色又臭又冷。
霍曼琪抹了把眼泪,底气很足地问:“你们俩能先出去一下吗?”
她还想和晏宁叙旧,有外人在不方便。
萧知许和于年面面相觑,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她哪来的底气?
萧知许扬起下巴,刚想底气比她更足地拒绝,话未出口,只听见晏宁试探着问:“要不你们俩先……回去?”
萧知许瞅瞅晏宁,又瞅瞅霍曼琪,像个被负心汉抛弃的女人,愤愤然地拉着于年走了。
门一关上,霍曼琪又挂到晏宁身上。
霍曼琪朋友很多,把晏宁放在里面,或许没那么起眼。
可当知道晏宁离开时,她还是会生出几分怅然。如果晏宁和沈濯结婚,她们以后可能还会给孩子们结娃娃亲,若干年后有人提起,会说她们是世交。
霍曼琪想起中环的大屏幕上整日放着晏宁的平面广告,光影变幻之间她的脸像雕塑一样陌生,她是名扬两岸的影后,那些在香港当穷学生,在牌桌上和她们鏖战的日子对她来说可能久远的像上辈子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