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收回目光,一边喝茶,一边想着,也不知道他们忽然进城是为了什么。
稍后得让人打听打听。
不交集,但也要了解。
刚喝半盏茶,忽听下面一乱又一静,一直连续响的号角声也停了。
颜如玉眸子微眯,又往下看。
队伍停下,白纱里伸出一只手,细长洁白,是只女人的手。
手指指向队伍中的一个男人。
从颜如玉的角度看,这男人正好在马路对面,完全看得清楚。
他有些憔悴,胡子拉碴,神情也有些木然,身上衣服也有点旧,皱皱巴巴,深色袍子,扎的是条白色腰带——确切的说,是白色布条随意一扎做成的腰带。
颜如玉不认识此人。
大当家低声说:“这个男人家里有丧事。”
颜如玉微怔:“那条白腰带是……”
“对,是条白布,应该是已经办完丧事,下葬了。”
颜如玉点点头,这一幕实在有点奇怪,很多人也都不说话,目光看向那个男人。
男人不明所以,也盯着那只手。
白纱里飘出一道女声:“你,妻子丢了。”
男人一愣,无神的眼睛又变得通红,几乎落下泪来。
他旁边的一位老者,低声对他说了几句什么,应该是在安慰。
男人颤声道:“对,她死了。”
“丢了。”
男人不再理会,失魂落魄就要走。
“你妻子亡灵难安,你将大祸临头。”
男人脚步不停,似乎根本不在乎什么祸不祸。
倒是他身边的老者,像是管家,闻言怒道:“你胡说什么?我家将军好好的,祸什么祸?”
里面的声音继续道:“三日之内,必有灾祸。”
这女人的声音直而平,没有什么起伏,用最平的语气说出吓人的话,委实让人心里咯噔一下子。
四周人惊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而男人压根不理,挤入人群,慢步走了,老管家想怼几句,见他走了,也赶紧跟上去。
颜如玉若有思:“将军?此人是谁?”
大当家也不认识,摇摇头:“我下去打听打听。”
正要去,茶馆掌柜的端着托盘里来,满脸带笑。
“王妃,您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掌柜的把东西一一摆好,“您尝尝,这是小店新上的茶。”
“多亏了王妃,在这边做改造,小店也跟着沾光,我家也有两套老宅,正好能换处新的略大点的,一家老小也不用再挤在茶楼后院了。”
“我们一家,都谢谢王妃。”
颜如玉尝一口茶,赞道:“好茶。掌柜的不必客气,诚信做生意,安稳挣钱度日,比什么都好。”
“这是刺史大人给大家谋的幸福,本王妃只是从旁协助。”
掌柜的连声道谢。
颜如玉问道:“方才街上一幕,你可看见了?”
“看见了。”
掌柜的叹口气,颜如玉观察他神色:“怎么,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知道,他是石副将,真是可怜,他妻子刚刚难产而亡,昨天刚刚下葬。”
石副将?
颜如玉忽然想起来,那日抓余氏和小货郎的时候,听说有人从楼上坠亡,死的就是石副将家里的车夫。
只因当初石夫人难产,车夫去满城找接生婆,小货郎挡了他的道,他情急之下喝斥几句。
被小货郎怀恨在心,于是就把车夫弄死了。
原来,石夫人已经难产而亡。
颜如玉心头微沉,那个男人就是石副将,难怪,方才腰间系着白布条,说夫人已死,还那么憔悴。
掌柜的再叹口气:“王妃有所不知,石副将人挺好的,石夫人也不错,他们经常来西城,尤其冬天的时候,偶尔也会开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