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已经将饭摆好,她端正坐下,拿着筷子吃起饭来。
罗氏为何把孩子抱到这儿了,秦良玉很明白。方家人不给她请大夫。她想让自己为她请大夫。
可昨晚以及现在的事儿,罗氏知道秦钟磬已经和她们闹翻了。她抱着坤儿来,不过就是想利用人的那点儿同情心,看着可怜巴巴高热的脸面红的坤儿,不忍心拒绝她的请求。
秦钟磬一脸的为难,他尴尬的看了一眼秦良玉。
“玉儿,进来!”梅娘在屋里喊她。
秦良玉站在门口没动,冷冷看着罗氏。
“我去求方郡守!”秦钟磬咬牙寒着脸说道。
“方郡守陪着鹿邑来的大人去衙门了,不在府上……夫人托病,不肯见我,旁人也不给请大夫,因有贵人在府上,府上各处都戒严了,没有对牌,不能出入。”罗氏大哭,哭声凄婉。
秦钟磬握紧了拳头,默默无声的看了秦良玉一眼。
他似乎希望秦良玉主动开口,免得他这个做父亲的为难。
可秦良玉想看看他为了这个罗氏,为了他和罗氏的儿子,他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父女两人,不由微微僵持。
“玉儿,我给你跪下了!求你……”罗氏抱着坤儿,噗通,朝秦良玉跪了下来。
梅娘似乎早料到会是这么个局面,“玉儿,还不进来!”她声音夹了几分严厉和责备。
可梅娘身子太弱,这么一呵斥,加上心中本就不畅,她连连咳嗽起来。
秦良玉转身就要进门。
“你难道要父亲也给你跪下吗?坤儿不是把你当他的亲姐姐一般敬重亲昵?你于心何忍看着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受这样的罪?”秦钟磬哑着声音说道。
秦良玉眯了眯眼,“爹爹这话说错了,不是我大半夜的抱着坤儿淋了雨,不是我为了要挟爹爹,不惜拿一个孩子的健康冒险!怎么能问我于心何忍呢?”
秦钟磬恨恨的看了罗氏一眼。
罗氏惯会装乖,当即把坤儿着热的软软小身体塞到秦钟磬的怀里,她砰砰的朝秦良玉磕头,两三下,她的额上就微微渗血,看着委实可怜,“是我错了,我糊涂,我疯了……若不是太在乎秦郎,若不是我一颗心里只有秦郎,若不是害怕失去秦郎……我何至于如此……”
秦良玉目瞪口呆的看着罗氏,她真是能屈能伸啊,卑躬屈膝的认错毫不犹豫,认错的同时还不忘表白自己的爱慕之情。
秦良玉往门内看了一眼,这些,她娘是绝对做不到的!也难怪爹爹立场不坚定,那么容易就被罗氏拿下了!
“罗氏有错,现在却不是争论对错的时候,你若不能原谅……爹爹这就给你跪下……”秦钟磬的话让秦良玉心头一震。
她低估了罗氏了!
她的爹爹,为了罗氏和罗氏的孩子,竟愿意对她跪下?!这不是拿刀子戳她的心吗?
“爹爹别折辱我了!”秦良玉扶额想哭,心头的酸楚到了嘴角却变成了苦涩的笑,“小葵姐姐,麻烦你为我求世子通融,请一位大夫来。”
她摸出怀里的荷包塞给小葵,那荷包里装的是几十枚铜板,是她准备好为了自己和阿娘上下打点的。
现在却为了夺走她父亲的罗氏打点了出去。
“爹爹回去等着吧……”
“不,我们就在这儿等。”罗氏小声说。
秦良玉冷笑一声。“怕我不尽心请医吗?随你,想在哪儿等就在哪儿。”
“一大清早的,玉儿院子里好热闹。”一声清越的嗓音,一袭白衣长身玉立的江简来踱步进院。
秦良玉猛地瞧见他,而且是这么正大光明,大摇大摆的走门就进来了,她当即惊了惊。
见江简来身边还跟着方家的家仆,秦良玉才想起来,他是被方郡守当贵客给请到府上来了!为此,她还赚了一千贯呢!
想到一千贯,刚刚给出去的那几十个铜板似乎也不那么肉疼了。
“对了,庄主你不是会医术吗?我弟弟……呃,这孩子,他淋了雨了高热,你快给他瞧瞧。”秦良玉忙向前迎了几步。指着秦钟磬怀里的孩子。
江简来斜睨了罗氏和秦钟磬一眼,又目光淡淡的看向秦良玉,“这孩子是你什么人?你希望我救治他?”
秦良玉张了张嘴,弟弟一词就含在口中,可看着罗氏的眉眼,她又不想说。
“当真要我救他?”江简来轻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瞧见那孩子,眼里并没有什么温情,只有淡漠凉薄。
“是我爹的儿子。”秦良玉别别扭扭的说道,“还望庄主施以援手。”
江简来勾着嘴角,似笑非笑,“你爹爹的儿子,这话有意思。这么小的孩子,当时刻有人看顾才是。怎么会让他淋了雨呢?能这样的高热,淋雨的时间不短吧?”
江简来微微弯身,眯眼看着秦钟磬怀里的孩子,他目光锐利,不消问什么,似乎就已经看出了许多。
没人能回答他的话,秦良玉是不想说。秦钟磬是没法儿说,而罗氏此时被江简来极其英俊的容貌,和他如寒潭一般冷凉的目光惊呆了。
江简来伸手去摸那孩子的时候,罗氏却忽然伸手,猛的拍向江简来的手背。
江简来抬手躲开,脸色却霎时间更冷了几分。
“你是什么人?当真是大夫吗?玉儿姑娘,坤儿活生生一条命啊,你可不能随便找个不是大夫的人,来搪塞我们……”罗氏在秦钟磬身边说道。
秦钟磬本没有多想。罗氏这么一说,他也怀疑起来。这边刚请了大夫,立即就有现成的大夫上门?这么巧吗?而且女儿对他的称呼是“庄主”,并不是“大夫”呀?
“庄主的医术……”秦良玉话未说完,被江简来抬手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