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完了信,竟气的指尖都在抖,信纸随手撂开:“这是什么意思?他想干什么?”
崔润倒了茶来给她,一边儿劝她消消气,一边儿解释给她听:“薛万贺三年前捐了个五品官,他又不像妹夫正干,还是到今年妹夫殉职后,皇帝给了个恩典,授了中议大夫。可谁能想到,短短几个月,他在保定府大行贪污事,足足敛了有两万多两银子。保定府任的知府秦祎璋又不卖他面子,如今已将他收押,要不是他求到老泰山那里去,只怕秦知府的奏表已往京师了。”
润大太太气不打一处来,又想起信里的内容:“薛家也是钟鸣鼎食之家,怎么会教出他这样的子孙来!”她抖着手指那封信,“什么叫以银填纳后事不究?什么叫家私变卖别无他法?这意思是借钱来了?”
崔润脸色也很难看:“我料想老泰山出面替他求情已觉丢脸万分,后面的事是绝不会再管。”
“他又写信求到老爷这里来,是指望老爷替他填补这两万两的亏空不成?”润大太太怒极反笑,“不要说妹妹跟妹夫如今不在了,就是尚在,这个事儿也求不到咱们这里来。”
可崔润却黑着脸摇了摇头:“怕没那么轻易。”
润大太太皱着眉看过去,等他后话。
果然崔润叹了声气:“送信的小厮说,她们太太已经带了大爷动身,不日就到。”
润大太太腾的站起身来:“这太荒谬了!”
14:章老夫人的话
也无怪润大太太生气,这事儿换了谁,都不会高兴的起来。
崔润也端的极为无奈:“所以我先告诉你知道,她便是托了看望成娇的名,咱们也不能把人拒之门外的。既然这两日就要到了,你也回母亲一声,家里预备下待客的礼才是正经。”
润大太太鲜少有这样厌烦人的时候,可薛万贺来的这样一封信,加上早年前办的那些事,实在让她心里生恶。
崔润见她并不情愿,拍拍她肩头:“你先不要忙着生气,也仔细想想这件事。”
润大太太仔细的品了品这话,把这件事也又想了一遍,其中的确是有蹊跷的。
薛万贺开口跟崔润借银子自救,崔家不至于拿不出这两万两的银子,只不过是看崔润肯不肯帮忙罢了。
然而即便是崔润不肯帮忙,也没道理让太太带着孩子到应天府上门来借吧?
“老爷的意思是……冯氏此来,另有用意?”
崔润往她身旁的小塌坐下去,点点头:“成娇的手里,不是还有妹夫留下的财产吗?那可是薛家的财产。”
润大太太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两眼黑,脑子嗡的一声像炸开了似的。
她扭脸去看崔润,像要找出他在说笑的痕迹。
可崔润一双眼睛如夜星明亮,闪着光,却又那样沉重:“想明白了吗?”
饶是润大太太再好的教养,此刻也绷不住了:“黑了心的混账!竟连孩子的钱都要来抢吗?只管叫冯氏来吧,我且要看她怎么跟我开这个口!”
“说这些意气话有什么用?”崔润直冲她摇头,“当初他死活要分家,妹妹不愿纠缠麻烦,依了他,如今薛家太太来,你只管拿这些话堵她的口也就是了。我放下不下的,还是母亲和成娇那里。”
润大太太的眉头始终紧锁,没舒展开,大口的呼吸换气,胸膛起伏也很厉害:“老太太那里我去回禀,又是见过世面的人,遇上这样的混账,老太太想是比我的主意大。”
“那成娇呢?”崔润只顾摇头,心中又不免可怜成娇,“她还是个孩子,倘或薛家太太说要见她,那是她正经婶娘,难道能不叫见?一旦见了面,薛家太太又不顾念她,将这些不堪入耳的事情都说与她知晓,可怎么好?”
润大太太因他这样照顾成娇,心中十分感谢,一时又湿了眼眶:“老爷尚且可怜我们娇娇,岂知道她亲叔叔却一点不顾……”
说着要淌眼抹泪起来,又知崔润惯不爱见人掉泪,便拿绢帕擦了一回:“既这样,等冯氏进府,我叫琼姐儿领娇娇上别处去,她若问起,只说娇娇不在家就完了。”
“这是个主意……”崔润答应下来,又与她说,“怕只怕薛家太太不罢休。因而我劝你,还是先透一点话给成娇,让她心里有个准备,也听听看她是什么意思。到时你真拦不住薛家太太,不还是得让成娇出来见她吗?”
润大太太自知他所说有理,唯独心中万般不愿,又将薛万贺连同冯氏在心底皆骂了一通,这一夜算过去不提。
等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润大太太就给茯苓留了话,让她等到崔昱下了学叫他到顺安堂来,只说有话要问他,而后便往敬和堂去请老夫人的安。
“你今儿来的比以往要早些。”章老夫人见她来,半含笑让她坐了。
润大太太以往来,总是挂着笑,面色很柔和,可是今天进到正堂,却面色凝重。
老夫人一看便知她心里有事儿,摆手叫人退出去,独留了曹嬷嬷与金陵在旁服侍:“是有什么事儿吧?”
润大太太也不藏着掖着:“媳妇儿今儿确实是有件事想请您拿个主意。”
老太太听了这话来了兴致。
需知这些年她撂开手不管家里的事,全是交到了大儿媳妇的手中,而她这个儿媳妇也能干,事无大小从不麻烦她,便是偶有请她示下的,也不过是全礼数罢了,哪里真需要她来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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