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臣一番话,无疑是给了北夷王一个台阶。左长根通敌叛国一案,再次被提上日程,不同的是,这一次,太傅完全被排除在审讯官之列。
能在官场上如鱼得水的人,没有哪一个是糊涂的。
当初先王忌惮左家的势力,现在的北夷王,又何尝不是恐左长根功高盖主,太傅正是利用了他们的不信任,才能做出陷阱。
可现在,北夷王要把这个陷阱完完全全地拆开,陷阱暴露的那一刻,毋庸置疑,亦是他的死期,这种事情,他如何能够容许?
在得知审案官员名单的那一刻,太傅便当机立断,立刻命令三皇子借给自己的那两个好手,以及自己私下培养的杀手伪装起来,潜入嘉陵关,务必保证,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击杀晏适!
杀手领命,即刻快马加鞭、夜以继日往嘉陵关赶,七天才能走完的路程,第四天清晨,他们便来到了嘉陵关外。
两国议和已经提上日程,两国之间的来往,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森严,但为了安全起见,以免议和期间出现变故,每一个通过的人,都要进行严谨的盘查。
以太傅的能力,给这些人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不费吹灰之力。在已经在嘉陵关里的议和大使的接应下,这些杀手以侍从的身份,顺利地进入嘉陵关。
他们前脚入关,后脚,晏适便收到消息。对于北夷又派了人来,他并不感到奇怪,两国和谈过程中,突然有新人加入,看似荒唐,却并不罕见。
而接应他们入关的那名使臣,显然清楚他们此行目的,他们一上马车,使臣便立刻压低声音,小心谨慎地问: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大人的意思,越快越好。”
这名使臣沉思两秒,道:“晏适一死,嘉陵关内必大乱,两国必定会重新挑起战争,但这正是我期望看到的,和谈如同求饶,我作为北夷武士,铮铮铁骨,不允许我向大夏的懦夫求饶!”
“这样,我约晏适到茶楼相会,你们提前埋伏在茶楼内,只要他出现,便立刻击杀!只有当众将其杀死,让世人都知道,是北夷使臣杀了夏国官员,此战才无法避免!”
“只是如此一来,我们几人必死无疑,你们可愿意?”
受命前来的杀手,在太傅多年洗脑下,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当即一抱拳:
“全凭大人差遣!”
相反,那两名三皇子手下的好手相互看了一眼,略微有些不情愿,但碍于场面,只得答应。
这使臣是个行动派,他计划一敲定,当即便修书给晏适,表示自己的父亲和左长根乃是故友,有一些和左长根相关的事,想和他私下交谈,邀请他前往茶楼一叙。
晏适接到信,感到十分奇怪,有什么事是不能再军营里说的?
但因为他在信中说,是和左长根有关,所以晏适虽心有疑惑,但还是决定赴约,一同赴约的,还有得知此消息的左春花。
这日午时,晏适依约,带着左春花来到茶楼。
望着茶楼高高的匾额,女人的直觉,让左春花莫名心生不安,临进门时把晏适拉住,谨慎道:
“我总觉得有些古怪,那人的父亲如果真和我爹是故友,为何你一开始说明咱们两家的关系时,他不来找你,反而要拖到现在?尤其昨日北夷又派了人来,不会有危险吧?”
左春花的关心,让晏适心里一暖。他笑着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放心,这是嘉陵关,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在我身边吗?”
他说着,拉着左春花进了茶楼。
茶楼内,伪装成茶客的杀手,右手时刻搭在藏在宽大衣袍下的剑柄上,自晏适进门时,一双眼睛便聚焦在他身上。
左春花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一个武者的本能却没有丢,她一进门,便敏锐地捕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更加谨慎,小声道:
“有人盯着我们,咱们走吧。”
晏适把茶楼情况环顾一圈,并没有看到使臣的影子,甚至连一个伙计打扮的人都没有,茶楼内大约坐了十余人,分散在各个角落,皆如左春花所言,眼睛全在自己身上。
而三皇子派来的那两名好手则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审视着现在的局势,小声议论道:
“等会儿动起手来,咱们该如何?”
“这些人都是太傅培养的杀手,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无牵无挂,可咱们却不是。此事若成也就罢了,可你瞧见晏适身边那名女子了吗?”
好手定眼一眼:“左春花?”
“当初她身怀六甲,在擂台上尚能过关斩将,就连风无痕都不是她的对手,现在她一身轻松,更比之前勇猛,要在她的保护下杀掉晏适,恐怕没那么容易。”
“那依你的意思?”
“咱们都是为了糊口才去给三皇子办事的,犯不上把自个的命搭进去。等会儿打起来,咱们见机行事,若不能一击杀死晏适,你我便反水,到时你看我眼色行事。”
“好!”
这时,晏适也感觉出了不对,小心地往后退,杀手们看出他的退意,哪里肯让他走!
“休走!”
只听一声爆喝,一名杀手抄起桌上的杀手,朝晏适掷去,左春花手疾眼快,拉着晏适的手一躲,轻而易举地把筷子躲开。
“叮叮叮叮”几声,筷子钉入墙上,入木三分。
“中计了!”晏适来不及懊恼自己大意,下意识地就要把左春花往外推,“你快逃!”
他的动作,让左春花一愣,继而心里一暖。
面对这些杀手,分明他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他却没有丝毫犹豫。
她上前半步,把晏适护在自己身后,道:“我有能力对付他们,你先走,我掩护。”
“不行!”晏适坚定地看着这些杀手,“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绝不能失去你第二次,你先走,我断后。”
“倒是夫妻情深啊。”一人讥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们都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