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窕心道:我可不是傻子,您老人家一会儿一个模样,我要真直说了,没准过几天您又翻脸了。
于是,她索性低下头去,做出一副不敢说的模样。
太后瞧在眼里,胸口又传来了金针残留的微微刺痛感,心中也不免软了几分。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自己今天把宸妃突然叫过来,的确是有些迁怒和想借着宸妃拿捏皇上的原因在的。
可皇上的确被惊动来了,却依然没有半分留情。
想到方才皇上的无情,便是作为亲生母亲的太后,也觉得心间阵阵发冷。
眼见皇上对宸妃和自己的骨肉都这般无情,太后心中的迁怒反而消弭了大半。
况且今日宸妃还救了自己,太后便不禁放软了声音:“宸妃,你有话直说便是。”
“哀家有言在先,无论你说什么,哀家都不会治你的罪。”
得到了这句保证,苏窈窕才壮起了胆子。
她抿了抿唇,轻声道:“太后娘娘,还请您莫要再生皇上的气,皇上此举正是为了保全楚家上下啊。”
太后眉心立即皱了起来,紧皱的纹路多了几分戾气和警告:“宸妃,你这话何意?”
苏窈窕心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当初毕业答辩时的紧张,她小小深呼吸了一下,才继续道:“太后娘娘,后宫不得干政,其中内情,臣妾知道的不会比您更多。”
“可臣妾却也明白一个道理,好端端的,皇上绝对不可能突发奇想去刁难自己的外家,也不会突然就翻外家的账册。”
“反倒是要是臣妾想打击报复谁,才要从那人的亲眷朋友下手,最好是把对方的错处闹大摆在明面上,逼迫皇上做出裁决。”
“若是徇私枉法,那自然是留了话柄给旁人,此后满朝文武皆有贪墨之借口,可若是秉公执法,便又会伤了身边之人的心。”
“这一出,可谓是无比刁钻阴险,无论如何做,都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她这话其实是很大不敬的,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唯一能训斥她的太后,却被更重要的事转移了注意力。
唯独孙嬷嬷瞟了苏窈窕一眼。
太后心中已然是百般为难,心思千回百转,最终她只能喟然长叹,眼中怔怔落下泪来:“那个逆子!”
“便是他舅舅真的犯下了滔天大罪,治他一人便是了,又何苦要把全家人都流放呢!”
“他舅舅家里还有两个刚落地的孩子,两个表妹花骨朵般的年纪,就这么流放到那荒蛮之地,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
太后捂脸哀泣,苏窈窕忙劝慰道:“太后娘娘莫要太过伤心。”
“流放虽然艰苦,却也不失是个远离是非的好法子,您想,如今那暗中之人,正是因为知道您和皇上母子情深,才想着法儿从中挑拨呢!”
“伤您越深,亦是伤皇上越深啊!”
苏窈窕这话落在太后耳中,不亚于惊天霹雷,当头棒喝。
她哭泣的动作僵住,好半晌才怔怔看向苏窈窕:“你……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苏窈窕斩钉截铁地开口,她轻轻拿出手帕为太后拭泪,仿佛只是对待一个亲人受难的普通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