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书无法使用,那几天的经历又算什么?
种田长官挥挥扇子:“没错,污染并不是一瞬间布满全书,总有几张纸黑得慢些,在被污染前写下的内容效果会保留。”
“听起来阁下已经做过实验了。”森鸥外提问,若有所思地说,“赶在污染之前迅速地用完剩余部分,更符合持有者的需求吧?”
“所以说写了什么?不太顺利的样子啊!”五条悟抱着头嚣张向后躺,他同样深谙政客的德性,并不认为异能力者会好多少。
一个过期不候的许愿瓶,会粉碎所有深思熟虑的考量,只余下深刻的贪婪和急切。
种田长官苦笑着用扇子敲敲自己的额头:“我们确实想过利用书改变日本的命运,但并没有成功。”
“果然还是从书的异能实质开始吧。”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书中蕴藏着无数种可能性的世界。”
“只要敲打键盘的次数无限的多,即使是猴子也可能创作出源氏物语。书就类似于作品的合集,使用书,就是从无数的可能性中翻找出写在纸面的那一个,替换掉现实。”
“而限制也同样在此。假如这扇门对应的可能性被锁定了,那么填空题瞬间就变成了只剩下有限选项的选择题。”
“魔人只是将这些选项利用到了极致。”
和善而深沉的目光落到川岛未来身上,就像是暴雨前的潮湿空气,沉重却摸不到实体。他听到对方意味深长地说:“而这些被固定的可能性,你们也已经看到了,就在梦里。”
听起来就像是他消除了书的异能一般。
但或许也没错,这里只是虚构的副本,回收站里的文件,可怜的被抛弃了的可能性。如果没有发生意外,在座的所有人都会被悄无声息地一键删除,连存在过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只有这时候,川岛才觉得这世界真(哔——)地像是游戏。
“啊,所以特务科是要怪我吗?”未来捏着冰凉的指尖,将对他而言的“真相”封死在喉间。
真是残忍,系统口口声声宣称这是个真实的世界,人类却如同可以随意摆弄的数据,复制粘贴后又放进新的代码里看能跑出什么样的故事。
假如系统是主使,那么此前一无所觉的他就是帮凶。
“并非如此!”坂口安吾抢答道,急促而匆忙。
那些故事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没有人比坂口安吾更加笃定这一点。【堕落论】使他更轻易也更频繁地跌入他人的生命,那是比雾气更加缥缈的质感,却常常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
更何况,三个周目,坂口安吾与川岛未来几乎形影不离,所以他看到了全部。他是对过往了解得最多的人,故而也轻易地看穿了川岛未来此刻连他本人都没有发现的消沉。
“这不是您的错!!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是您的错。”坂口安吾发自内心地说,目露诚挚。
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命运这样沉重的事物,怎会是一个人能担得起的呢?
“谁会去责备您呢?”太宰咏叹般地说,态度混沌不清。包裹在华服里的人对他微笑,似乎在期待着什么,眉眼又笼罩熟悉的厌倦,“我们不都是戏中人吗?只是不巧写在了废弃的旧稿上。”
“先说明,乱步大人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就算无数个世界里有无数个江户川也一样!”名侦探骄傲昂首,坚定得直气壮。
芥川龙之介目光炯炯,大脑努力运转的同时又卡得如同生锈的齿轮,然后缓慢地得出一个结论:太宰先生是在说,这个世界不是现实,而是书里的故事吗?
森鸥外也反应过来了,他摸摸下巴,笑得如同狡狐:“啊呀,看来太宰君和乱步君都是知情者,莫非你们也参与到了验证里吗?”
福泽谕吉正襟危坐:“乱步,解释。”
乱步挠挠头,又放弃似的叹气。没办法,大部分人都是笨笨的小婴儿,只能由天下第一的名侦探解释给他们听了。
“也就是说,既然书里面的可能性是无数多的,那么现在的情况就只剩下一种解释!”名侦探伸出食指,沉声道:“那就是我们这一页已经被撕下来用过了!”
“因为是废页,所以才不需要涂改文字,我们也才能够看到发生过的故事哦~”太宰极轻快地勾起唇:“很明显不是吗,梦里有记忆轮回的永远只有变量,但现在却无条件地赋予了每个人。”
“因为即使什么都不消除也无所谓,我们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被抛弃的呀。”
川岛并不跳动的心脏产生了触电般的痛楚,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何为多智近妖。
“所以啊所以……”夜莺开始低唱,笼罩雾气的鸢眼好似绵延着永不停歇的雨,“我亲爱的主角,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也被放弃了吗?”
图穷匕见
这可真是……凡人无法触及的天才的境界。
只要给出足够多的信息,所有的矫饰都会显出虚弱的苍白,如同玻璃上溅到的墙灰,轻易地被剥离。
难怪系统不敢让这群人一起回溯,分分钟老底就被扒干净了。但他目前的状况,与其说是被抛弃,不如说是紧急抢修中。
川岛未来悠长而平静地呼出一口气:“我不知道。”
“如果你们把我带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青年抿唇,垂下眼睫,褪去柔和的神情显出难以动摇的漠然和尖锐,“那么很遗憾,我恐怕帮不上什么。”
“很抱歉我的出现给你们有了转机的错觉,但就像你所了解的,除了自保能力之外,我什么也没有得到,既没有使命,也没有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