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压下那股怒火中烧的冲动,你暂时还不能暴露,迅速换了一番措辞。
“你知道我哥哥的死?你是谁,口中所说的有人寻我又是怎么回事?”
你死盯住他的眼睛,不想错过一丝讯息,但对方从头到尾只把你当作一项完成任务指标的工具,并不想和你有过多的交流。
他大手一挥,身边立刻有几个人走过来围住了你,虽然没有直接对你做什么,但那副架势分明就是要看紧你、防止到手的猎物逃跑。
透过几人包围圈的缝隙,你和独自站在对面的秦彻对上视线,地下室顶部的灯管年久失修,于天花板上摇摇欲坠,在他阴冷的面庞上打下一束暗黄色的光。
饶是如此,你依然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开了口:“你要的已经到手了,以太芯核的信息资料呢?”
“哈哈哈……”首领像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刺耳的狂笑声瞬间撕毁本就岌岌可危的诚信。
秦彻不为所动,只是语气越发冷漠:“怎么,是不打算守约了?”
“守约?秦彻,想你堂堂暗点老大不会不明白我现在是什么意思吧?还是说,你见交易不成想装傻混过去?”
一副恶人嘴脸落在眼前令人作呕,你早知道这人不值得信任,一个靠着背景上位又放任手下在n109区杀人越货的家伙,能是什么好东西。
连你都知晓的事,秦彻自然再清楚不过,又怎么可能会把目标放在交易上。你们合伙演了这一出,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
现在,正好可以收网了。
“我可没功夫劝要死的人守约,既然给了你机会也不要——那就下地狱去吧。”
瞬息间,周围的灯光尽数熄灭,唯余一片深沉的黑暗,变故发生的前一秒,你瞥见首领脸上惊恐慌乱的表情,满腔的恨意终于不用再掩藏。
“别太过头。”
“……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从绳索的束缚下挣脱而已,为了今日这场猎宴,你早已试演了无数遍。
这里是你们布置好的杀戮场,瞳孔中植入了能够辅助夜视的溶水式芯片,只等夜幕降临,狩猎场内的生杀大权全掌握在你们手中。
惨叫声此起彼伏,滚烫的血液在利刃寒光下四溅,铁锈味过于浓郁,充斥着整个黑暗领域。不知不觉中,你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浸透,压制不住的杀意逐渐占领瞳孔,整个人犹如从地狱归来的阎罗。
那又怎么样呢,面前的这些人正是一切的促成者不是吗?
不论参与多少,他们都是设计害死你两位家人的其中一环,从温馨的小屋在眼前化为灰烬、昏迷前拼尽全力却只抓住了哥哥项链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失去了做一个普通人的资格。
他们一日不死,你便有一日夜不能寐。
在训练场练习了无数次的动作和技巧,于此刻全部具象化,以一条又一条的生命作为代价,你的心里终于有一丝裂缝能被填补。
但这还远远不够,他们肮脏的血液不及你两位至亲之人的万分之一,即便挥刀再多次,你想见的人也永远回不来了。
隐忍的泪水无声落下,随着情绪的不自觉递进,它们逐渐汹涌翻滚,一滴又一滴“啪嗒”击在地面上,你却始终未曾发觉。
直到某个身影穿越人群而来,替你遮挡刃下飞溅的殷红液体,伸手扼住你的动作,强势的力度轻易将你压制。
“够了。”
你的四肢有一瞬僵硬,随后身体下意识挣扎,却被他不容置喙地按进了怀里,肌肤相触的体温仿佛要将你融化。
“可以了,别再勉强自己……他们都已经死了。”
这句话平静得几乎没有波澜,但偏偏击中了你内心最为痛苦的角落,将心脏处收紧的荆棘与锁链尽数碾碎。
你的手缓缓松开,被暗红色浸透的刀刃刹那间滑落,“哐当”一声掉落脚边。
当身上已经沾染了数不清的人命,你才从麻木的杀戮中缓过神,隐隐发抖。
你在秦彻怀中艰难地撑起手臂,右手摸上脸颊,想擦去眼角狼狈的泪水,却只感受到了大片细腻粘稠的、不属于你的液体。
它们肆意布满你的脸庞,污染了你的本色,手上试图抹去的动作越狠,它们扩散的趋势就越发猖狂。
终于,你在他的怀中泣不成声。
你和秦彻不过是合作关系,他为了以太芯核,而你为了给家人复仇以及调查爆炸的真相。
你们并没有多熟悉彼此,但同样命运不幸的经历似乎又让你们惺惺相惜,宛如两条于危险间游走的蛇类,在阴暗的角落里互相舔舐伤口。
地下室很空荡,一眼望去只有你们两人相拥而默,安静得似乎只能听见呼吸声和拼命压抑的抽泣。
它又很拥挤,因为地上躺满了溺于血泊的尸体。
有人至死不瞑目,怨恨地瞪大了双眼,仿佛要在死前对你布下最恶毒的诅咒。
唯有一个人张开了他黑色的羽翼,在你跌落之时,伸手接住你的身体,替你承受喷涌而来的恶意。
即使被鲜血淹没。
秦彻视角彩蛋:
今晚的这场猎宴我期待已久,她的背景资料,早已被我阅过无数次。
有意思,一个原本生长在阳光之下的人,从来不缺他人的爱意与关心,单纯美好的存在么……
那么现在呢,她的家毁于大火,她的亲人皆丧于爆炸与浓烟……如今的她,还能和从前一样干净吗?
我迫不及待想看见她和我一样坠入黑暗,在杀戮中贪恋鲜血的味道,与我共陷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