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万一呢?
万一对方也像自己记得他一般记得自己。
程非觉得手有些酸,而迟禹依旧没有回握的意思。
他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尴尬,小心地吸了口气,他尽量平和地开口,“你还记得……”
“迟禹。”
一道路过的身影指了指迟禹,“楼上办公室找你,马上去,别拖。”
迟禹点点头,往程非的方向走过来,终于开口说了话,“抱歉,借过一下。”
“啊……哦哦。”程非让开了路,举了半天的手偷偷藏到身后。
他没继续关注迟禹离开的背影,因为眼前看不清。
天赋
所谓的“楼上办公室”并非单是什么物理层面的指代,那个突然出现同事也不仅仅是偶然路过的普通职员,如果程非入职得够久就会认出这个将迟禹叫走的小个子男人实则是某位高层的秘书。
那位高层姓林,是公司的大股东,也是四年后入职的林瞳的父亲,还是迟禹母亲的再婚对象。也就是说,在“楼上办公室”等待迟禹的人是他目前法律意义上的父亲。
不明所以的人见迟禹四年间晋升速度如有神助,又与林瞳过从甚密,一番联想便说迟禹这是坐上了迎娶白富美的“特快专线”。
风言风语多了迟禹自然也听得见,但他无法反驳,虽然过程有所出入,但从结果来说,他确实是在某一天突然被命运拎着领子扔进了康庄大道,从与母亲相依为命的窘境里挣脱了出去。
所谓窘境指的是迟禹母亲改嫁前的生活,母子俩被迟禹那位不着调的亲爹老迟拖累得够呛。
老迟是这镇子上远近闻名的废物点心,年轻时仗着有些家底也潇洒过几年,还娶到了当英语老师的迟禹妈妈。
中年时家底子耗费得差不多了,思想上却是没一点觉悟,总以为自己一身本事绝不能浪费在普通岗位上,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做了个极其魔幻的决定:他要把失去的统统在牌桌上挣回来。
可惜老迟颈脖子上顶的那圆球里一共装了三两脑浆。
每每上棋牌室,没有不欢迎他的。
天选散财童子,谁不喜欢?
老迟逢赌必输,牌技没有进步,偏执心倒是一天修炼过一天,自己袋里空了就开始觊觎别人兜里的银子,首当其冲的当然就是迟禹妈妈皮夹里那点可怜薪水。
竭泽而渔终有个度,等老迟躺地上打滚儿都要不到钱了,赌棍便成了魔鬼,从要到抢,不过几月。
迟禹14岁那年学到个成语叫“鸡飞狗跳”,还蛮好形容自家情况的。
他还发现别人的天赋或许是出娘胎带的,但自己从小就腿脚灵活,靠的绝不是天赋,全凭和时不时飞来的烟灰缸比拼速度的经验。
随着老迟的赌瘾一天比一天厉害,迟禹妈妈不敢在身上放钱,有时候零散的票子实在没处藏,只好偷偷塞到迟禹身上,这事儿被老迟知道了,往后的日子哪怕迟禹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他也拼了命要逮人,没有钱,揍一顿也是好的。
他就这么跑啊跑,跑了一年多,终于在体育课上一鸣惊人,给老师激动得直按秒表,“哎你,对,就那个高个子,来,再来一百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