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简€€生气地挡开他,“你别动他!我们要睡了。”
月时宁一惊,这还当着保姆和护工的面呢……果然,简潮脸上立刻青一阵白一阵:“你!胡说什么呢你!”
“爸,您别生气。他好像还不是很清醒。据说全麻之后很多人都会这样,会说胡话的。”谭橙及时替他们缓和,顺带给陪她一同来做产检的保姆使了个眼色,保姆见状转身倒了杯茶端到简潮跟前,却被心不在焉挡开。
力道没控制住,大半杯茶水就那么浇在保姆的鞋面上。为做事方便,她穿的是一双轻薄的绒面平底单鞋,茶水瞬间就渗进去。
“哎!”谭橙一惊,可她怀着快要足月的双胞胎,行动受限,帮不上忙只得干着急,“烫着没?快把鞋子脱掉去冲一下。”
“没事。不烫的不烫的,我没事你坐着别动。”保姆稳住她,弯腰蹲在地上,抽出厚厚一沓纸巾按住鞋子吸水。
这让月时宁更过意不去了,简潮给他脸色看罢了,不想还会迁怒其他人……于是他再次试着轻轻掰简€€的手指,对方却依旧不依不饶,不肯放他走。
他想了想,决定智取,弯下腰轻声问:“哥,你还冷不冷?手术室是不是很冷?”
简€€看着他,满眼抱怨:“差点冻死。”
“那你松手,我给你去拿毯子。马上就回来。”连哄带骗,那人也不知累了还是实在困,总算松了手,眼睛也跟着闭上。谭橙及时现,提醒只顾对月时宁怒目而视的简潮:“爸,快跟他说说话,不要让他睡着。”
趁此功夫,月时宁对年轻的男护工招招手,将他叫到柜子旁,拿毯子时悄声叮咛:“你帮他把毯子盖好。记得三小时内不要让他睡着,还要盯紧那个屏幕上的数值。有问题就立刻按呼叫铃,不要怕弄错,也绝对不要拖延,医生不会怪罪的……”
“咳。”简潮干咳了一声。
月时宁顿了顿,没有理会他,继续说下去:“记得在床头放一个呕吐袋应急,六小时内饿了也不要给他吃的。这几天要辛苦你了。”
护工虽年纪小,却是明眼人,看得出这屋子里到底谁说了算,自然也不敢对他太亲近,没说话,只微微点头,接过毯子转身就回到床前去了。
这里不缺人手,晚一点闻羽棠的手术结束,大概闻熠和ste11a也会回来吧……月时宁叹了口气,默默转动门把手,悄声离去。
简€€的手术完成,月时宁绷紧的精神也跟着一起垮掉,迟来的困倦像潮水,迅将他淹没。
等专车的时候,他哈欠连天,撑着眼皮回复了外公和戴欢欢的消息,告诉他们简€€一切平安不用担心。戴欢欢叮嘱他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接他去机场。
正值交通高峰,四处拥堵,专车明明不远却磨蹭了十多分钟才到。车子很新,座椅那股刚出厂的皮革味没散,月时宁一坐进去就撑不住闭上了眼,甚至来不及跟司机打个招呼就一秒入梦。
梦里他跟简€€回到了布鲁姆那片海,天青海蓝,周遭空无一人只剩彼此,他们懒散挤在一块巨大冲浪板上随波逐流。
“岸边好像越来越远了……”
“没事。”简€€像往常一样,对一切都胸有成竹。
于是月时宁放心地躺倒在他腿上,吹着徐徐海风小憩,谁知平静的海面却毫无预兆在他们身边翻起一堵巨浪。
有如高墙倾塌,惊呼尚未出口,两人便被狠狠拍入水中。
月时宁挣扎上浮时,现身旁的简€€脸色惨白,失去知觉似的直直往海底沉下去,他急忙潜游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那诡异的坠落度,肺中的空气眨眼就要耗尽,胸腔要炸开般剧痛,缺氧导致视线愈模糊……简€€……他在水中吐出一串泡泡,绝望地闭上了眼……
“喂!喂!小伙子!醒一醒啊!”
月时宁手背一痛,猛地睁开眼,深深吸入一口空气,终于活过来。
司机正拍打他手背:“怎么样啊,你哪儿不舒服啊?”
车不知何时停靠路边,双闪灯有规律的哒哒作响,与炸弹倒计时如出一辙。
月时宁粗喘着,方才窒息的余韵依旧缠绕周身,心脏的每一跳都隐隐作痛。
“你要不要紧啊?是哪里难受啊?”专车司机递给他纸巾和水,“你看你这一头汗,擦一擦来,缓一缓缓一缓。”
月时宁的手不自觉抖,抖得拧不开瓶盖,浑身冷汗直冒。
他不知道这股巨大的恐惧感从何而来,只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他现在就要看到简€€,一眼就好。
“师傅,麻烦您送我回医院去。”他扭过头,不知所措地看着司机,对方的墨镜中倒映着他惨白的脸。
“好好好我送你回医院。”司机误会他是作了什么病症,慌忙打灯踩油门,见缝插针车抢道,几次被人鸣笛抗议也顾不得,“你撑一会儿啊马上,马上就回。很近的啊……不要再睡着了啊,你跟我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