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窗边桌上已经摆了三四个空矿泉水瓶,陈轩然一直没有回家。纪九坐在窗台上,机器人端着小凳子坐在他面前,鸟崽假装在它身旁踱步,不时偷偷瞧它一眼。
“你和关阙一直在一起……”机器人有些唏嘘,“那这三个月里,你杀了他多少次?”
“我说了那么多,你还没听明白吗?我们那时候已经不是死敌了,而是互相依存的同伴关系。”
纪九一边说一边看了下腕表,现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
“吴思琪,你帮我盯着陈轩然,我要出门一趟。”
“这个时间了,你要去哪儿?”机器人问。
“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我也要去。”机器人道。
“你得留下来盯人,要是陈轩然回家了,马上给我打电话。雀宝,你和思琪叔一起在这里,爸爸回来时给你带好吃的。琪宝,对你大侄子耐心一点,它可是你亲侄儿,血浓于水的亲侄儿。”
鸟崽看了看机器人,见它瞧着没有刚才那么凶,便冲着纪九点了下头:“啾。”
纪九戴上棒球帽和口罩,离开小旅馆,去大街上坐上了一辆公共汽车。
霓虹灯洒落在车窗上,汽车慢悠悠地摇晃。纪九一直看着外面呆,直到现已经坐过了站,这才回过神,一边叫着停车,一边起身往后车门走。
司机踩下刹车,纪九往前趔趄了半步,旁边座椅上的人立即伸手扶住他,对着前方喊:“司机慢点,这是个孕夫。”
纪九:“……”
“别着急,你慢慢下车,当心摔倒。”
“谢谢。”
d区呈孚街夜市开张,路边撑起了各色各样的摊位,板凳桌椅都架在了大街上。这一带管理较松,帮派小弟在夜宵摊上喝酒争吵划拳,衣着暴露的妓女和牛郎站在街边大声说笑,空气中混合着油炸食物和廉价香水的味道。
呈孚街靠着城内河,纪九逛了会儿路边摊,给鸟崽买了肉干,给机器人买了个小挂坠,给自己买了一包果脯,接着便坐去河边的一片阴影里,不时抬头看一眼前方大楼。
那尖尖的楼顶挂着一面圆形大钟,显示时间是九点五十五。
片刻后,大钟敲响十下,他打量着来往行人,却没有看见他等待的那个人。但他依旧安静地坐在河边,整个人和夜色融为一体,直到指针指向了十点半,这才慢慢站起身,和旁边一名卖棉花糖的小贩搭话。
“大叔,今天有什么新闻吗?”
“新闻?”小贩迟疑,“那是当红影星和人开房,然后被捉奸?”
“不是这种,这种是八卦。”纪九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我说的新闻,是比如军部什么高官被刺杀,执政大厅被敌人闯入,银盟军和塔柯潜入者在街头大战,数十人死亡那种?”
小贩:“……”
得知今天的耀炽城和往常一样平静后,纪九买了一个棉花糖,一边吃,一边慢慢走向公交车站。
他抬起头,看着天上不甚明晰的星光,突然想起在水星的那些夜晚。
那些安静的夜里,他总是躺在石板地上,看头顶的星光一路流淌入海,有句没句地和关阙说着话。而关阙就坐在一旁,大多时候不开口,偶尔也会应上一声。
他今晚没有等到关阙,也没有得到有关关阙的任何消息,说不清心里是庆幸抑或失落。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在灯光下的倒影,忍不住想,关阙此时在做什么?
耀炽城最大的赌场设在呈孚街,此时正是赌场最热闹的时间,输红了眼的赌徒死死盯着骰盅,刚赢了钱的则得意大笑,随手将纸币塞进身旁兔女郎的胸衣里。
大门打开又关上,走进来一名年轻的英俊男人。他身形高大挺拔,穿着一套合身的西装,神情冷肃淡漠,散着令人不敢轻易接近的气场。
几名兔女郎和猫耳少年看着他窃窃私语,终于有胆大的凑上来,还没开口,就被他看也不看地抬手挡开。
关阙经过那些赌桌,径直走向赌场的另一头,那里是一扇红漆大门,几名身形魁梧的打手守在门口。
“做什么?”一名打手问。
“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