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浮眸子里有微光闪动,很快,她仍然坚定地说:“我不会离开殿下。”
东筱宁忍不住笑了,“我说了,不要当什么殿下了,换个称呼。我是不是比你大?叫姐姐怎么样?”
小浮张了张嘴,那声音卡在喉咙里。
东筱宁笑容微敛,她知道这样做就意味着完全违背原剧情的走向,前面等待她的或许是万丈深渊,又或许是别的。
可正如东筱宁此前所说的“活着挺好、死了也没什么”,她一个穿书的人,莫名其妙获得的第二次生命,并不愿意在权力斗争的绞肉机中白白损耗。
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哪怕只是当下这片刻,东筱宁也打算遵从内心所想。
……
京畿区域已经乱了。
一股叛军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四处劫掠。京城之中有人响应,并且挟持了成裕县主这个距离皇室直系血缘关系相当近的宗室,宣布拥戴其监国。
消息传到畅漪园,皇帝立刻召集身边重臣商议平乱事宜。
“根据一名叛军头目供述,这些人本来是第四皇女的旧部,此举是想要拥戴第四皇女。只是途中出了差错,转而劫持成裕县主。如今第四皇女下落不明,臣以为应当立刻派人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叛军都快拿下京城了,如今却要追究第四皇女的责任,不觉得这是本末倒置吗?如今江山社稷危在旦夕,比之隆绪二十年山寇之乱有过之而无不及。臣请求立刻调兵,不惜一切代价平乱!”
隆绪二十年山寇之乱,是当今皇帝能够上位的重要事件,如今旧事重提,暗示意味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臣以为,此事根源在于储位未定。叛军所谓清君侧,也是有所指向。为今之计及,还是早早定了东宫名分,以安天下人心。然后下诏讨贼,定能无往不利。”
“匆忙册立东宫,难道是想要重现隆绪二十年之事吗?臣以为,当务之急在于平叛。东宫之事,容后再议。”
大臣们针锋相对,皇帝坐在宝座上,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眼下情景,哪里还有时间继续争论?皇帝选择了一锤定音。
“东宫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只说如何平叛。”
不久之后,拖着疲惫的身心,皇帝来到皇后宫中。因为叛军清君侧旗号主要针对的是明皇后,明皇后就说要避嫌,没有参与此次政务。
“现在基本上已经搞清楚了,不是第四皇女想要造反,只是有人想借她的名头,阴差阳错之下,才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皇帝耐心地说道。
“现在人没找到,谁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明皇后语气冷淡,“她明明已经这么多年,却还有余孽愿意追随。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后怕。”
“皇后的成见未免太深了。”皇帝心中烦闷,语气还是尽量温和。
“她生在我们家,就是来要债的。”明皇后忿忿地说道,这时候她的语气神情,真是像极了明老太太。
“……”皇帝出了一会儿神,她并不愿听到这样的话,可又不想因为反驳而伤了这么多年的情分。有时候细细回想,也觉得第四皇女的存在的确是带来了许多麻烦,因此又产生某种共鸣。
人总是很容易陷入矛盾之中,尤其是拥有决定别人生死荣辱大权、耳朵里总是听到各种声音的皇帝。
“我打算呐,一边平叛,一边派人去找。如今这情形,可别叫她落入叛军手中。”
“那个孽障,要是有皇位可以坐,肯定不会推辞。这一点,要做最坏的打算。”
“……”
皇帝哑然,终于忍不住说道:“为什么这么讨厌筱宁呢?我知道有很多种解释,可还是不能理解。”
明皇后沉默片刻,她并没有因为这个问题感到为难,只是想着要怎么回答才能表现自己的愤怒。
“这次的事,若是证明因她而起,我会亲手杀了她。”
听到明皇后决绝而冷漠的语气,皇帝终于也沉默了。
……
小浮找来两套平民百姓的衣服,换下她和东筱宁那身带有明显宫廷贵族特征的服饰。这样一来,就能很容易地混入人群之中,跟着大部队一起逃难。
“这到底要乱到什么时候啊?朝廷何时才能平叛?”
停下休憩的时间,就有人开始抱怨。
“谁知道呢?听说隆绪二十年的时候,山寇之乱,也是这样,好几个月才平息。那回啊,不知死了多少人呢。”
“上次,是当今陛下临危受命,康宁亲王力挽狂澜,这次,不知该是何人咯。”
“慎言慎言。”
一路上听着那些议论,东筱宁对局势也有了大概的判断。目前皇帝主要的注意力集中在平叛,对于下落不明的第四皇女,暂时没空顾及。
这对东筱宁来说是个好消息,只要她在皇帝那些人反应过来之前,远走高飞,就可以真正获得自由。
又是一个风餐露宿的夜晚。
东筱宁和小浮藏身一个树洞之中,这棵巨树不知生长了多少年,中空的树干可以容纳数人同时躲藏。她们白天藏匿在流民之中,晚上却是另外寻一个地方过夜。
在任何时代,流民的存在都是隐藏的危险。现在京城的混乱尚未完全蔓延到地方,这些流民一旦到达控制力足够强的地方,很可能被看管起来。
东筱宁受够那种感觉了。
“小浮,快到相邦州了吧?记得来的时候走的那条官道,从相邦州入海,也就两三天时间。”
黑暗中,周围静悄悄的,不时传来怪鸟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