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双手血淋淋的蹭在青石砖上,二伯冲了上来,揪住了我的领子,双目赤红,几乎快要疯了,拳头落在我身上任何一处还能看见完好皮肤的地方,我不敢还手,也不能还手。
小浩是我害死的。
我有罪。
我是何家的罪人。
我对不起我爸,对不起爷爷,对不起二伯,也对不起小浩。
小浩……
姑姑顾不住拉着我,只是眼睛通红,看着我弟弟被打捞上来的尸体,二伯母瘫坐在地,几乎神情恍惚,一只手搭在何家浩身上,扑在他崩溃的嚎啕着。
我挣扎着爬起身,想去看看我弟弟,却被二伯一把扼住喉咙,他嘴里喊着:“你凭什么还活着!你才是最该死的!”
我已经流不出泪了,我哭着点头,跪在地上,任凭二伯掐着我的脖子,几乎快呼吸不上来,最终仍旧不停的求着他:“二伯,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让我看看小浩,我求求你了二伯,何家浩没死,何家浩一定不会死的,何家浩会长命百岁的……”
“何家树,你仔细睁开眼睛看看,那是谁!那是何家浩!他已经死了!你眼睁睁看着他跳下去!你有想着拉住他吗?!何家浩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有你这么个哥?!”
二伯终于放开我了。
何家浩被人抬走了。
只有我在原地,看着何家浩的尸体被人抬走。
满面泪水的二伯母哭的昏厥了过去,也被人抬上了担架,姑姑只回头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神已不再像往常那般还是笑意盈盈的对着我,而是带着在不复相见的决绝。
至于二伯,他恨不得我去死了吧。
我该死吗?
恍惚中,我又想起何家浩的遗言。
“小浩,让我活着,记他,一辈子,直到死,直到我死……”
我几乎是疯癫般喃喃自语,爬起来的时候几乎站不稳,差点脑袋砸在地上,眼前模糊一片,脑子中又恍惚过何家浩还在时看着我笑的脸,又笑了起来。
可是我忘了,我原本还在哭。
我不知道旁人看见我这股样子会怎么想,我只知道,我已经疯了。
我还活着,但是却已经死了。
我弟将我所有还能游离的意识全部带走,一部分想着何家浩,一部分想着何家浩的死。
西樵的所有人都视我于瘟疫,我想这是我应得的,但我又不肯只是这样。
可是我完全无法再站起来了,像八年前那样,收拾的干净利落,带着一点念想,然后独自一人也能活着。
可是何家浩死了。
我是害死他的真凶。
杀人犯活着的意义在哪?我每时每刻都在问自己。
我活着,完完全全只为了我弟那一句。
活着,何家树,活着想我一辈子,对我愧疚一辈子,然后避开我们的下次相遇。
我死亡于冰冷的大海,这里是无尽的寒冷与黑暗,何家浩死的时候呛到水了吗?
会冷吗?
会像我一样,抱着期待死亡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