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一副犯傻的样子,仁王最终还是没忍住这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好吗。」
「欸?这样吗?!」纱弥子陷入了沉思,「不会吧,难道所有人都知道?柳生前辈也知道吗?」
「你自己去问他。」仁王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纱弥子喜欢柳生的事情他早就看出来了,但是他是真的不明白纱弥子是怎麽想的,喜欢,但是完全没有行动,一副木头不开窍的样子看得他就来气。
正因为她一直不开窍,所以仁王也一直没找柳生谈过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完全没有替一根木头考虑的必要,万一她之後移情别恋的话也太尴尬了。
亏他还打算好心顺水推舟一把,有意安排两人独处的机会,想不到这个木头居然还害羞了起来,平时两个人在同一个房间里补习也没见她害羞过,这会儿倒是突然开窍了起来。
他本来还想顺势和绫音多相处一会儿,这下全都泡汤了。仁王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要被纱弥子气死。
他的眼神一暗。
——倒是便宜了幸村。
……
另一边,绫音从包里取出了摺叠整齐的手帕递给幸村:「手帕我已经洗乾净了,谢谢幸村前辈。」
想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全部都被他知晓,绫音感觉自己的脸开始烧了起来。
幸村将手帕放进西装内侧的口袋:「我才该说谢谢。」
在幸村的陪伴下,绫音逛完了大半个展厅。幸村是一个很耐心的解说员,总是能在她有疑惑的时候适时解答。两人之间没有过多的言语,绫音却觉得今天比以往任何一次相处都要轻松。
她偷偷观察幸村,发现对方只是很得体地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不过分亲近也不刻意疏远。她有一瞬间觉得幸村就像神奈川的大海一样,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那双鸢紫色的眼睛好像能看穿她一般,却又恰到好处地给了她一份安心感。
幸村当然能感受到绫音正在偷偷打量着自己,但他有足够的定力可以假装没有看见。
许是看够了,绫音问:「前辈,你的画在哪里啊,带我去看看吧。」
「就在前面了,」幸村答道,「慢慢看过去吧,不着急。」
「好。」
话匣子一打开,两人便一边走一边开始闲聊,幸村显然十分了解绘画艺术,但是向绫音解说时却并没有用很多专业词汇,反而是用普通人更能理解和接受的说法,她在心底赞叹幸村的细心与谦逊,怪不得他能这麽受小朋友欢迎。
「前辈能被选上参加这样的展览,应该很优秀吧,我真的非常期待。」
「算不上优秀,」幸村摇摇头,「只是运气好罢了。」
「前辈太谦虚了,」绫音微笑,好奇地问道,「幸村前辈是几岁开始画画的啊?」
幸村回想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展颜一笑:「幼稚园的时候大概就有接触了吧,那时候只觉得把白纸填满颜色很有趣,後面才慢慢开始正式学绘画的。」
「欸~好厉害啊~」绫音感叹。
「迹部同学有什麽爱好吗?」幸村反问她。
「我吗?」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绫音歪了歪脑袋,「最近因为比吕士,我还蛮喜欢看推理小说的,这算吗?」
「当然。」
「嗯……其他好像就没什麽了,我这个人还挺无聊的。」
「我不这麽认为哦。」幸村笑着看她。
绫音以为幸村要提起她不愿意提及的话题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後悔自己为什麽要开启这个话题,没想到听到幸村说——
「兴趣不在於多少,只要能从中得到快乐就足够了。」
「更何况,随意定义自己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哦。」
胸口暖暖的,绫音不自觉笑了起来,海蓝色的眼底波光粼粼:「嗯!我知道了。」
幸村欣慰地点了点头。
「啊,到了。」
绫音闻声抬眸,不用他指明也一眼认出了他的画,这不就是幸村当初被她弄坏的那幅画吗?!
见她吃惊的目光,幸村明白她已经发现了,笑得如沐春风:「多亏了迹部同学的那一笔,否则我也不会找到新的思路,所以我才说该道谢的是我啊。」
绫音不解,记忆里冷脸的幸村还历历在目,怎麽自己反倒突然变成了大功臣?
她抬头看向相框里的画,大致上还是她印象里的那幅。
并没有用传统的深色来象徵夜晚,幸村选择清爽的色彩描绘月光照射下郁郁葱葱的草木,他的笔法细腻,整幅画静谧柔和,这本该是一幅很出色的印象派作品,却被她撒了一大片五颜六色的颜料,她以为这画肯定没救了,没想到幸村却以此为契机,勾勒出一朵朵昙花的模样。
这些昙花在淡淡的天光下低垂着头颅,忧伤落寞,甚至呈现出一种近乎挣扎的姿态,但是每一片花瓣都鲜艳可爱,让人感受到了一种向上的生命力。
「我本来是打算按照传统印象派的思路创作的,却没想到被你撒上了别的颜料,但我当时已经没有时间再重新画一幅了,思来想去後才决定用後印象派的风格改造。」幸村解释道,「相比於印象派,後印象派不那麽注重外形,却帮我很好地梳理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绘画思路。」
这话是真的,他最喜欢的艺术家是雷诺瓦,从小就学习印象派的风格。毫不夸张地说,在同龄人中,他的画技算得上是顶尖的水准了,可是他却渐渐心有馀而力不足,本以为再多打磨些时日就能走出困境,没想到却被她的一笔扫了个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