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浮现出她们享受舞台的画面,绫音心里泛起涟漪。曾几何时,她也曾像她们那样,肆意地享受着音乐带来的最纯粹的美好。
小时候,哥哥比她先上钢琴课,她就老是在他上课的时候捣乱,这里摸摸那里按按,谁都管不住,母亲见她喜欢便让她旁听。
後来,她拥有了属於自己的钢琴,那是哥哥送给她的礼物。她视若珍宝,每天都废寝忘食,一遍又一遍的练习早已熟记於心的谱子,因《致爱丽丝》悸动,为《水边的阿狄丽娜》陶醉。
慢慢的,她也能弹出属於自己的情绪了,接触了更多的乐器,学习如何更细腻地传达出自己的情感,如何谱出一首完整的曲子。
就在那个时候她遇见了小葵和樱先生。她成为了校园偶像,像她们一样在舞台上闪闪发光!
可如今没了!什麽都没了!她们尚且拥有彼此,而她只有自己一个人!
雨点渐大,无情地打在身上,像极了那天冰冷的海水。
小葵……你还疼吗?还怪我吗?为什麽不唱歌,跑去当演员了?你是真的放下了,还是像我一样仍旧心有不甘?可我有什麽资格不甘呢,这一切不正是我自己选择的吗……
绫音伸出手,看雨花在掌心尽情地跳舞,忽然,雨点停了,她回身望去,那个鸢紫色头发的少年就这麽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後,为她撑起一片晴天。
第22章
温柔的嗓音响起:「女孩子最好不要淋雨哦。」
她呆呆地看向幸村举过她头顶的雨伞,略显苍白的嘴唇翕动:「幸村……前辈?」
绫音胡乱抹了把脸,庆幸这场雨让他分不清她脸上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幸村低垂眼睫,静静地注视着这个脆弱的女孩子,鸢紫色的眸子里酝酿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开口解释道:「下雨了,比吕士拜托我送你回去。」
原来是比吕士,但是他为什麽要拜托幸村?
「……前辈正好在学校吗?」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别的理由。
幸村一身宽松的运动装,头戴白色的发带,手上的护腕也并未摘除,肩上还背着一个黑的网球包。可比吕士不是说今天是黄金周不需要训练吗?
绫音疑惑道:「刚结束训练?」
「嗯,」幸村点头,从包里取出一块没用过的干毛巾递给她,「否则身体会松懈。」
「原来如此……」绫音感叹。
怪不得幸村能有如此强悍的实力,外人只道他是神之子,羡慕甚至嫉妒他的天赋,殊不知他在无人的角落默默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有今天的成绩!
她将自己的发丝擦乾,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真是惭愧啊,自己好像总是被他撞见狼狈的样子,先是在医院的崩溃痛哭,再是自己不小心栽进了海里,这次也是……她替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感到担忧。
她小心翼翼地侧目观察他,幸村的神色与平常并无两样,他把伞面倾向她,左肩被雨水打湿。绫音心底一动,就连在球场上都优雅从容的幸村,好像经常因为自己变得狼狈,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既感动又愧疚,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他。
细雨像绵绵的丝线,带走初夏的闷热,为了配合她的步伐,幸村每一步都放得很缓。伞下的面积很小,稍不注意就会碰到彼此的肩膀,绫音不好意思的同时莫名产生一股安心之感,幸村的出现让这场「雨中漫步」格外惬意舒适。
「咦?」
眼前景色变化,她一路放心地跟着幸村,没想到他拐进了体育馆旁边的一条小路,等到视野再开阔起来时,她还以为自己误入了中国的山水画。
他们不应该去校门口吗?
一座古朴的拱桥在眼前展开,朱红的漆早已斑驳,却因这场雨显出新意。池塘两边的枝桠垂至水面,雨滴在水面上跳舞,将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一层雾气,惊鹿空响,更添一丝禅意。
绫音不解:「前辈带我来绘画部做什麽?」
幸村收起头顶的伞,将上面的水珠抖落:「跟我来。」
绫音犹豫,她对绘画部没有好印象,毕竟上一次出现在这里还是她弄坏了他的画,但转念一想,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高低幸村也不会卖了她,便跟上了他的身影。
这是一座典型的日式庭院,绫音跟着幸村穿过古朴的回廊,拐进一个房间,她来过这里,这是幸村的画室。
房间不大,如她印象里一样,左手边是一列靠墙的矮柜,柜子里放满了各种画册,上方则摆放着几尊石膏像,右边的墙上陈列着各种素描作品,但不同的是,房间中央比上次多出来一座画架,上面盖了一块布。
幸村把雨伞放在门外,径直走进屋内,将布扯开,绫音惊奇地睁大了眼睛:「这不是《刹那永恒》吗?」
画上的昙花与她在上野美术馆看到的那朵一模一样,要不是眼前这幅画只有普通画纸大小,她几乎以为《刹那永恒》被他搬回画室来了。
幸村将已经风乾的画纸揭下来,递给她:「我一直想把这幅画送给你,毕竟多亏了你才有它。」
「可惜原画被学校拿去了,而且它太大,不方便,我就重新画了一幅小的,」他眼含笑意,「我很遗憾它不是你亲自参与创作的那幅,但还是希望你能喜欢。」
她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忙用手捂住嘴,却仍有轻呼从指缝中泄了出来:「我很喜欢!谢谢幸村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