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注意到其中一个小男孩默默地从小夥伴们中走到一边坐下,撑着下巴望着远处的天边发呆。
绫音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坐在男孩身边:「不继续和朋友们一起玩了吗?」
男孩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绫音将目光落在那群堆沙子的身影上,仿佛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的其中一个小夥伴已经退出了游戏一样,没忍住继续问道:「他们不和你一起玩,你不会不开心吗?」
「我本来就不喜欢堆沙子,为什麽要不开心?」
仿佛是这个问题打开了男孩的话匣子,他蹙起眉头,丝毫没有一幅小孩子的模样,反而头头是道道:「如果不是那个麻烦的女人硬拉我出来玩,我才不会来这里!」
身後响起一个气急败坏的女声:「好啊!我是看在你每天都孤零零一个人的份上才拉你来玩的,原来你是这麽看我的!」
「你才孤零零,你全家都孤零零,我一个人开心得很!」
「那你就不要来啊!」
两人吵闹的声音回响在耳边,绫音却被定在了原地,她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写不出歌的原因!
小孩子的快乐往往很纯粹,是因为他们通常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这世上的人千千万万,她是没有办法满足所有人的期待的……
原来着急让她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对啊,一味去考虑市场怎麽会写出让自己满意的歌曲呢?她从一开始就太在意别人了,完全把自己放在了最後面。
这麽简单的道理连小朋友都懂,她怎麽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糊涂了呢!
「啊!」女孩突然注意到了一旁的她,惊叫出声,「绫音姐姐!」
绫音回了神,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小姑娘与幸村如出一辙的鸢紫色眸子,不是立夏是谁!
「小夏?」
「绫音姐姐,你怎麽在这里?」小姑娘一脸喜出望外,四处张望了一下,「哥哥呢?」
绫音伸手抹去她脸上沾着的沙子,轻声道:「只有姐姐一个人呢。」
葡萄般亮晶晶的眼珠提溜一转,立夏笑道:「没关系的,等下哥哥会来接小夏回家,绫音姐姐也一起吧~」
看着小姑娘一幅理所当然使唤自家哥哥的表情,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幸村吃瘪的模样,绫音忍不住笑出了声,但摇头道:「谢谢小夏,绫音姐姐今天就不去啦。」
……
口袋传来震动,幸村拿起手机一看,又飞快将其放回口袋,迈步朝车站的方向走去。
本来听到柳生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拜托他去找一下绫音,他还有些担心没办法在接立夏回家之前找到她,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
待他来到海边的时候,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蹲在沙滩上堆沙子了。
小姑娘的眼睛比较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
「哥哥——」
幸村熟练地接住飞奔而来的小人,眼睛却停留在少女身上。大概是吹了太久的海风,她微卷的发丝凌乱,还有几缕粘在脸上,手上丶身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沙粒,可是表情柔和,看起来没有柳生描述的那样。
他装作什麽都不知道,只是偶遇一般走过去:「好巧。」
绫音放下铲子,站起身来,不好意思道:「我也是偶然遇见的小夏。」
手上一暖,绫音低头,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而自己的手被立夏紧紧握住。小姑娘一只手牵住她,一只手牵住自家哥哥,一边撒娇般晃着,一边甜甜笑道:「我们回家吧哥哥~小夏肚子饿啦!」
绫音为难地看了眼幸村,对方立马心领神会,用另一只手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子:「哥哥先送你回家,绫音姐姐也要回家。」
「真的不能留在小夏家吃饭吗?小夏还想和姐姐玩……」小姑娘瘪着嘴,露出一幅委屈的模样。
「鬼灵精,」幸村无奈笑道,「撒娇无效。」
两人先将立夏送回了幸村宅,幸村提出送绫音回家,被绫音拒绝。
幸村笑着取出口罩戴在自己脸上,伸手道:「这样你就不担心了吧。」见她还是迟迟不肯答应,他补充道,「快天黑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绫音无奈,只好接过口罩戴上。
两人一前一後走到车站,一路无言,气氛没了往日的自然。两个人都想开口,可都不知道该怎麽开口。
公交车很快就来了,幸村先上去,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绫音跟在他身後,身形顿了顿,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他身边,而是在他身後的位置坐了下来。
幸村知道她在顾虑什麽,尽管内心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是顺着少女的意来,眼下的她就像是惊弓之鸟,受不得一点刺激。
夜幕降临,窗外的灯火映照在玻璃上。幸村看着玻璃上少女的身影,一个模模糊糊,看向窗外的侧脸。尽管口罩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但他仍就能感受到她的郁闷。
放在膝上的双手骤然握紧。
有一个瞬间,幸村突然不确定自己究竟能不能把她留在身边。不管内心多麽成熟,但他终究只是一介少年人,当然希望不留馀力地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可是当现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很多事情确实不是他能够掌控的。如果说和他在一起,意味着绫音会持续受到外界的攻击,成为她逐梦路上的阻碍,那他们究竟还要不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