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木魔杖从手中跌落,人类女巫狠狠摔在地上。她撑住地面的双手增粗变圆,属于人类女性的圆润指甲飞速增长,尖锐如勾。厚重的,杏黄、乳白与黑色的毛发从她每一寸肌肤上生出,衣服没入其中,转瞬间便已消失。
人类的面容与骨骼纷纷扭曲变形,嘴巴在向后裂开,平而短的牙齿飞快增长,上下四颗尖锐的犬齿尤为突出。下一道闪电来临时,她仰天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不远处、似乎有鹿鸣与犬吠同时响起。但她已经听不见了,巨大的惊恐如无法抗拒的痛楚一般席卷全身,潜藏的兽类渴望取代人类拥有主宰的权力,一只即将成年的花豹出现在狂风骤雨中,她颤抖着,咆哮着,雷霆闪电让她暴躁,猎物的气息让她兴奋,她矫健、强壮、拥有尖牙利爪,兼具速度和力量,是天生的猎手,站在食物链的最高处……
大猫忽然扭头,盯着不远处一只正在扭动挣扎的雄鹿,阴暗的雨幕之下,雄鹿那被两道括弧般的黑纹勾勒出的白臀分外醒目。花豹伏低身子,利爪收回,掌心的肉垫无声无息踩在草地上,风雨和高草掩盖了她的身形,让她悄然接近自己的猎物……
她转过身,告诉自己,要从后方接近,小心那对角,也只要小心那对角……
暴雨中,大猫的肉垫踩到了一样东西,不是树枝,是一根短棒,在雪亮的闪电中泛着浅浅的棕色。
那是她的魔杖。
仿佛撕开了一层薄膜,人类的意识回笼。
你不是野兽,辛西娅,你是一个人。
我允许花豹占据我的身躯,却决不允许它占据我的头脑和灵魂。
“吱吱吱……”花豹的听力相当敏锐,老鼠的尖叫在风雨中依然清晰可闻。
要糟!阿尼玛格斯是相当危险的魔法,彼得如果不能战胜第一次变身时无法压制的恐惧,极有可能无法完成变形的过程,更可能永远困鼠类的身躯内,甚至完全失去人类的意识!
花豹一步窜上去,将试图逃窜的老鼠一爪子拍回原处:彼得!你是人!你可以的!
老鼠的吱吱声更尖利了,小小的身躯在大猫爪下瑟瑟发抖。鼠怕猫是天性,何况这么大一只!
辛西娅只能一边按着他一边咆哮了一声:西里斯!詹姆斯!过来!快过来!
猫狗不和,熊一样巨大的黑狗冲着花豹露出尖牙。
长着一双大角的鹿看了一眼天敌,腿有点抖,但还是硬着头皮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花豹能感觉到雄鹿脖子上跳动的血管,产生了一口咬断对方喉管的念头。但只是一瞬间而已,花豹体内潜藏的人性再次牢牢占据主导地位,雄鹿在天敌的注视下瑟缩了一下,随即也恢复了平静。
花豹收回爪子,老鼠极速逃窜,却被雄鹿踩住了尾巴,鹿鸣悠长:冷静一点,彼得!深呼吸,你不是真的老鼠,用不着怕猫!哎哎哎!你别甩尾巴呀!
大猫知趣地后退几步,躲到尖叫棚下老鼠看不见的阴影里。
雄鹿的身躯也有些许的放松,黑狗试着靠近了些。但自然界狗拿耗子并不罕见,可怜的老鼠又吱吱叫起来,大狗忙不迭后退,跟着躲进了尖叫棚下方。
鹿鸣一声声继续,哗啦啦的雨水从雄鹿身上流淌下来,将浓密的皮毛淋得湿透,而小老鼠的颤抖平息下来,他小心翼翼地移开蹄子,又忍不住自己看了一眼——原来鹿脚长这样,真奇怪,他还是第一次观察蹄子呢。
过了一会,风雨中不再有其他声音,老鼠的吱吱声变得平静,几个人听出了英语节奏:我、我有点冷。
尖叫棚下,花豹和黑狗都松了口气。
雄鹿和老鼠也来到尖叫棚下,看见大猫的瞬间,老鼠仍有狂奔的冲动,但总归控制住了。雄鹿急冲冲进来,被尖叫棚伸出的板壁撞了下鹿角,疼得呲牙咧嘴。
“好极了。”黑狗看着两个同伴,汪了两声,伸出爪子在地上写:“一只鹿,一只鼠,难怪每次都是我单抗辛西娅的火力——种族压制是吗?”
“如果你看过麻瓜电视节目的话,”花豹平静地举起一只爪子,让尖锐的钩爪从肉垫下缓缓探出,“你会发现只要体型差距不太大,狗打不过猫,而你……”她瞄了一眼蹲着的黑狗,在狗中属于巨型犬,但花豹的体型显然也没差多少。
黑狗识趣地收回了爪子。
“你们的魔杖呢?”雄鹿写道。
“在外面,这大雨天,我不想出去淋雨。”黑狗抖了下长毛,身上的雨水飞溅,花豹和雄鹿立刻叫了起来:注意点!
雨水洒了一身,花豹忍不住扭头舔了一下身上的毛,舔完才发觉自己干了什么,黑狗和雄鹿已经汪汪呦呦地狂笑起来,没笑两声,黑狗眼前闪过了自己的尾巴,他下意识追咬了一下。
于是雄鹿笑地更大声了,然后白屁股上的尾巴欢乐地甩了起来。
好了,扯平了。
飓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时雨势渐渐止住,四个人又努力变回人身。
一般来说,只要清晰地想象自己作为人时的相貌外形就好。但真当他们实践起来的时候却有些困难,不知道是不是魔法本身的缘故,以兽身回忆自己的人形总是模模糊糊隔了一层,需要非常用力、非常专注才行。
詹姆斯斯和西里斯率先恢复,去空地上找回四个人的魔杖,彼得远离花豹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便在朋友们的鼓励下恢复了人形。
辛西娅也在努力回想着自己的相貌。但心中率先浮现的总不是十五岁的混血女巫,而是曾经那个近三十的职业女性。哪怕她努力加上包括魔杖斗篷尖顶帽之类,努力想着混血带来欧化面容,最终也只是更像一个化了妆出s的曾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