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月初一,李紫木给兴高采烈的王小夕穿新衣,当穿到袜子时,王小夕摸着自己六个脚趾头的小脚,埋怨地说:“阿娘,二虎他们老是嘲笑我,叫我六趾大仙,我们能把它割了吗?爷爷说能割的,疼几天就好。”
李紫木摸着她的六趾小脚,沉入了回忆中,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想起过他,他现在还好吗?
他知道我还活着吗?他还在等我吗?他是不是对我很绝望?他是不是永失所爱悲痛欲绝?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总是,反复,反反复复,辜负他!
李紫木内心一阵绞痛,赵萧云的笑脸在她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他总是包容,总是谅解,总是疼爱,总是对她说:“阿木,我好喜欢你。”
两人甜蜜过,误会过,吵架过,悲伤过,她总在胡闹,而他,总是不放弃。
李紫木眼泪漫上来,给王小夕穿袜子,边穿边说:“不用割,就算是六只脚趾头,也是村里最好看的脚。”
王小夕穿戴好奔出去去找爹爹,李紫木犹豫了下打开衣箱,那个衣箱最最深的角落里,有个木偶娃娃,她进山安定下来后从未再碰。是他送的,她一直带着,没丢。
现在这个木偶娃娃已掉了颜色,看不清脸,但李紫木仔细摸着,仍觉得它是笑嘻嘻的,它对着李紫木笑,对她说:“阿木,我爱你。”
赵萧云,我想你了。
李紫木例行给王成杰按摩双脚,边按边问:“快五年了,你这脚有点感觉了吗?有没有疼,痒,重,什么的?”
王成杰深深看着她,微微一笑说:“有一点了。”准备试着站起来。
李紫木裂开嘴笑着说:“那太好了,那你快能站了,等你能站能走了,你就先回京城去找赵萧云吧,王老爹已瘫床一两年了,日子就是这几个月了,我带着小夕陪着他走完最后一程,再回去找你们。”
赵萧云!
李紫木突然提起了太子赵萧云!
王成杰诧异,又觉不安,还带了点酸楚,本来想站起给她一个惊喜的意念,马上泄下气来,坐在轮椅上稳稳不想再动。
王成杰心绪繁杂,弱弱地看着李紫木,问她:“你怎么突然提到赵萧云,你是想他了吗?”问完马上后悔了,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要让她想到他们的过往。
李紫木按摩的手顿了顿,强装镇静地说:“不是你老挂念着他么?我们进山快五年了,也不知道他那太子之位坐稳了没,他不想去帮他?”
王成杰心一沉,这山中日子过得太久太舒适,他眼中全是李紫木与王小夕的身影,他已经好久没想起赵萧云了。
他以为会这么长长久久过下去,却忘了,自己站起来的那一日,就是回京的日子,就是写休书的日子,就是与李紫木离别的日子,就是与王小夕分离的日子。
不,我不要站起来,我不能失去王小夕,我更不想失去,李紫木。
王成杰内心慌张,怯弱弱地看着李紫木,看着她的一颦一笑,好想去牵她手,好想抱她,好想吻她,好想求她,求你了,求你不要再想起赵萧云。
只要李紫木离开他视线,他就慌张,他紧紧跟随王小夕,不停问她:“小夕爱爹爹吗?”
小夕捧着他脸说道:“小夕最爱爹爹了,我是爹爹生的养的带大的,我爱爹爹。”
王成杰又紧追着问:“小夕永远不会离开爹爹,对不对?”
小夕抱紧他说:“小夕永远不会离开爹爹,要与爹爹阿娘永远生活在一起。”
王成杰也把她紧紧抱到怀里,说道:“我也想与小夕还有你阿娘永远不分开,永远生活在一起。”
但李紫木不知道,她开始有意无意提到赵萧云,每提一次,都让王成杰的心揪起来,酸楚异常,王成杰把自己稳稳地按在轮椅上,盯着李紫木,总想办法与她靠近,近一点再近一点,靠得够近了,准备去牵她手,李紫木却不着痕迹的远离,去忙,去出诊,去深山。
他总是抓不住她,她似乎与之前一样,照顾他陪伴他对他好,从未离开,但她似乎与之前不一样,开始聊着深山外面的世界。
她想离开了。
他能活了
元宵节刚过,王老爹握着王小夕的手,恋恋不舍地咽下最后一口气,撒手人寰了。
李紫木哭泣,她的亲爹从未疼爱过她,一直利用他,这半路上捡到的爹,救了王成杰,对她极好,对王小夕极好,把一生的行医经验全部手把手教给她,这五年,她有了爹爹,也得到了迟来的父爱。
李紫木料理完王老爹后事,开始收拾屋子,整理医书,甚至不再去很远的地方出诊。
王成杰默默看她不停地收拣,心中害怕地不得了,感觉她突然哪一天,会跑过来对他说:“王成杰,我们回京吧。”
他不想回京,一点也不想。
李紫木给王成杰按摩双腿,又搭了一下他脉,说道:“毒素已清大半,王成杰你要不要试一下站起来,我可以扶着你。”
说罢用手扶他,想把他拉起来。
王成杰用手死死扣着轮椅两把手,不动,不敢看她,低沉地说道:“我站不起来,我使不上劲。”
李紫木奇怪地看着他,再劝道:“没事的,就试试,总是要站起来的,如果摔倒了,我背你起来。”说罢又去拉他。
王成杰急了,推开她,颤抖地生气说道:“我说了我站不起来,你听不懂吗?”
李紫木愣愣地站着,深深地看着他,王成杰眼神躲闪,额头上出了一层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