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伦图塔站起来说是生病了,他是班里的包打听,家住在东篱村。这几个同学都和他家住的挨着,每日都是过长河桥渡舟上下学。所以他知道他们情况,说是不舒服都发热了,还呕吐,像是吃坏了肚子。
夫子恨铁不成钢,“一点小病就逃学。”
夫子也注意到姜晴山状态了,问了两句,说他撑不住可以先回家休息。这待遇真好啊。
等夫子下课走人,裴苏止调侃姜晴山,“夫子真双标。你水杯给我,我去给你要点水。”要喝热水,就要去学院后厨。
裴苏止和后厨的大厨娘熟悉,熟门熟路地去了后院后厨。厨娘不光给水杯盛满了水,还要了一壶热茶过来。
“先喝这个,咱周婶给熬的柴胡茶。”裴苏止把柴胡茶地给姜晴山。
“周婶说今天生病的人很多,厨房备了药茶。午饭也有药膳可以选。”但估计姜晴山肯定不会花钱吃药膳。他们学子的午饭由书院供应,每月只需要缴纳粮食鱼干或者银钱即可。
后厨食堂挺大的,一进去就能看到热火朝天蒸汽缭绕的景象,那菜色食材看着都令人食色大开。其实之前只有三个人操持着午餐,每天就跟喂猪一样。
然而南园几个少爷过来后,后厨食堂焕然一新,一下子多出五六个人来,专门负责那群少爷的饭食,连带着他们这群学子也受惠了,饭菜质量直线上升。
“我刚才瞅了一眼,咱大厨在切海鱼片,今天中午肯定吃海鱼。”裴苏止对姜晴山说道。
海岛上吃鱼很常见,可是这大厨是千岩城来的厨师,对鱼肉的做法和他们这做法完全不同。他们这边做鱼比较粗糙,多是蒸煮,而这位厨房先切片腌制油炸后再配料做。爱放各种各样的香料,味道辛辣又原始。有的同学吃不惯,但是裴苏止很喜欢吃。
姜晴山喝了茶壶水,脸色奄奄的,趴在书案上,裴苏止靠近他就觉得热度烫人,“你回去吧,下午是刘夫子的课。”
刘夫子是书院公认的老好人,上课就是念经,照本宣科读,学子逃课他也不管,课业考试的时候还愿意给画重点。所以这门课在学子心目中就是可以偷懒选逃的最佳课程。
姜晴山摇头,可是中途他就昏昏沉沉的了,脸色难看得要命。午饭也吃不下去了,裴苏止和裴梅生去和夫子说了一声,早退将姜晴山送回家。
姜晴山家里现在只有一个老娘,他爹出海去了。姜大娘瞎了一只眼睛,摸索着出来,一只眼睛瞅着他们,“谢谢你们啊,坐下喝杯水再走。”
“大娘,不用了,家里有药吗?要不叫王大夫来看看?”
“不用了。”姜晴山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睛,“我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你们快回去上课吧。”说罢又闭上眼睛了。
裴梅生和裴苏止两人出了姜晴山家的门,就看到姜大娘立刻关了院门,还偷偷从门缝里看他们走没有。
裴梅生撇撇嘴,“也不知道姜晴山怎么摊上这个娘。”姜晴山哪哪都好,怎么会有这样的娘亲。不是说瞎眼,而是整个人都很不对劲。
小时候他娘都不让别人来找姜晴山玩,而且总是担心有人会害他们一家人,干什么都偷偷摸摸的。他爹常年出海不归家,姜晴山娘亲按理说应该会把家里照顾得很好,可是她反过来要姜晴山照顾她。
姜晴山每日还将饭做好才去上课,放了学家里的事情他也自己做。要真是他娘不能自理也可以,可是姜大娘除了眼睛有问题,能跑能动的。就是这个家庭拖了他的后腿。他是书院特招进去的,免除了学杂费。
裴苏止也觉得怪怪的,但他也不了解姜大娘,只知道好像生过一场病,好了之后就这样了,不照顾家里也不在乎儿子和丈夫,活得浑浑噩噩的。听说有一次夜里还差点用蜡烛烧了全家,说是有人在监视她,她想点灯看看。
“那咱还回书院?”裴梅生问。
裴苏止嘿嘿笑,“当然。”不回。
两人出都出来了,索性一起在长河边找了一条船去了东篱村。船上裴梅生说起了昨晚做的噩梦,说自从听了那个幽灵船的故事,他做了一宿的噩梦,梦见那狗给他一点点撕碎,吃掉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裴苏止喃喃道。
“这几天奇怪的事情好多。”然后他说起早上上学路上转弯在靠近书肆的地方看到一只红了眼的狗在冲自己的主人叫,那狗主人被咬伤了,气得踹了狗,狗就挣脱绳子朝主人冲过来,差点咬到主人脖子,最后被主人给打瘸了腿。然后还看到一个奇形怪状的人在地上爬,但一会儿那个人就被两个差役拿住了,捆走了。
裴梅生说着说着搓起了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反正最近不太平。”
裴苏止听着心里也不得劲,他抬头,太阳极为刺眼,他眯起眼睛,看着船靠岸了,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到了。”
裴梅生看着阳光下裴苏止如玉的侧脸,突然伸手摸了一下,“苏苏,你脸上怎么没毛?”
“草,我又不是猴。”裴苏止拍开他的手,双腿一蹦,跳上了对岸。
裴梅生叫着,“你怎么能跳这么远。”这船还没靠岸,还有两米多的宽度呢。
“别磨磨唧唧的。快过来,你看那边好几艘渔船要靠岸了,走看看有没有咱们认识的。”
宽阔的港口边上,停靠了十几只渔船,海浪轻轻地拍着船头,这些渔船大大小小的都有,大的渔船有几十丈那么长,宽阔的甲板上人来人往,渔网堆成山,鱼儿在渔网上挣扎着。小的渔船上只有一人宽,一个人坐在那在收网,把鱼扔在鱼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