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你所经历的一切,被此地的人称之为‘拍喜’。所谓‘拍喜’就是将婚后多年未能生子的女子赤足拖出门外,用藤条、木棍殴打,直至女子遍体鳞伤。”凌子澹为晏之瑜穿好布鞋就站起了身,皱着眉头补充着,显然也对这种所谓的“习俗”极为不满。
闻言,晏之瑜也满脸嫌恶,她在现代时就听说过这个习俗。那个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将这所谓的“拍喜”视为喜事降临,只有当女人的丈夫拿着盛满枣子和花生的竹篮,并一边将枣子和花生撒向众人,一边口中大喊“要生了!要生了!”,打人者才会散去。
当然也有例外,但却不是什么好事。
这所谓的例外就是红绣鞋。
若是男人厌倦了这个妻子,便会让女人穿上红绣鞋。打人者若是看见女人穿着红色绣花鞋,便不会留手。即使男人出来撒花生和枣子,也不会停下殴打。直到女人没了气息,他们“光明正大”地“误杀”了这个惹夫家厌倦的女人,才会停手离开。
在这些人眼中,女人的命比什么都轻贱,不能生孩子的女人更是低微至极,死了就死了,还能抓紧换下一个。
想到这里,晏之瑜倒吸了一口凉气。
房中的那双诡异的红色绣花鞋果然是催命来的!
若她真的穿上了,就算是凌子澹及时赶来,她也怕是难逃一劫吧。
晏之瑜将自己的发现和猜测也都告诉了凌子澹,她的眉宇间是浓浓的厌恶与忧虑:“难道我们必须要遵守这些所谓的‘规则’才能离开这个环境吗?”
“不,遵守规则只是活下来的前提,要想打破幻境离开就必须找到幻境之眼,并将其彻底破坏。”凌子澹摇了摇头,眼中也满是凝重。
“你就在这好好休息一会,我去外头再打探打探消息。”言罢,凌子澹便转身欲走出院子。
这个幻境发展到现在,一直都是在针对女子。这对晏之瑜而言,显然是很危险的。凌子澹将她留在这里显然也是为了保护她,但晏之瑜却并不想被一直保护着。
更何况,幻境目前表现出来的难道就是真实的吗?
晏之瑜忙扯住凌子澹的衣角,扬声道:“我真的没事,不用休息。子澹,我和你一起出去。”
凌子澹回头深深看了晏之瑜一眼,晏之瑜则不闪不避对上他的眼。
少女紧咬着牙关,眉头皱起,像是在强忍着什么痛楚。但饶是如此,双眼微微泛红的她依旧眸光坚定,如在顽石中挣扎着绽放的剑兰。
“好。”
晏之瑜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了几分,她借着凌子澹的力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走吧子澹,我倒是要看看这幻境还要玩什么花招。”
晏之瑜牵着凌子澹的衣摆走出了这个小院,原先在她眼中仿若被迷雾遮挡了的院外场景,在此刻瞬间清晰了。
就在这时,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妇人牵着一头老黄牛从他们面前路过。
坚信幻境里不会有什么巧合的晏之瑜用手肘戳了戳凌子澹,还给他递了个眼神。
凌子澹心领神会,上前两步同那位妇人攀谈起来。妇人此时却显然没有那个耐心回答他们的问题,她只是面带焦急地说了一句“老陈家的媳妇儿难产了”,就从凌子澹面前匆匆离开。
不远处的晏之瑜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她眉头紧锁着,努力思考着老黄牛和难产之间的联系。
不好!
事情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晏之瑜拉住已经回到她身侧的凌子澹,朝着那妇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可惜,她终究还是晚了几步。
当晏之瑜拉着凌子澹来到目的地后,眼前的一幕让她此生都无法遗忘。
一女子被反着放在牛背上,老黄牛则被人驱使着在院子里快速地兜圈。血液不断从她的腹部流淌而出,浸染了衣裳和整个牛背。鲜血甚至顺着老黄牛的皮毛向下流淌,而后滴落在地,整个院子的地上、墙面都有着女人的血迹。
而围观的众人却丝毫不见恐惧之色,他们的嘴角弯曲成了一个极度夸张的弧度,像是被一双无形之手强行拉扯着,露出一口死白的牙齿,僵硬而不自然,宛若魔鬼的面具一般。
“生了!生了!”只见牛背上女人的腹部露出了一个婴孩的头,守在一旁的人忙将孩子拉了出来,丝毫没有顾及牛背上女人的状态。
院中众人纷纷叫好,喉间溢出的笑声像是从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中逃逸而出般,诡异而冰冷。这尖锐刺耳的笑声让晏之瑜不由自主地感受到有一股寒意从她的脊背升起,让她霎时间心脏狂跳,几近无法呼吸。
十七只鱼
随着孩子被用蛮力扯出,牛背上的女人也彻底失去了平衡,被老黄牛甩飞在地。
没有人在意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所有在场的村民都围着那个刚出生的婴孩,只有晏之瑜和凌子澹朝那个女人冲了过去。
晏之瑜跪坐在地上,将女人拉入怀中。没有灵力连储物手镯都打不开的晏之瑜看着面色惨白的女人,满眼无助,她冲着人群大喊:“你们没人救救她吗?大夫呢?稳婆呢?”
依旧是无人理睬。
皮肤早已苍白得几近透明的女人像是用尽全力一般,朝晏之瑜轻轻摇了摇头,眼神空洞,呼吸微弱而缓慢,像一朵即将凋谢的花。她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晏之瑜见状忙垂下头,将耳朵靠近女人的唇畔,仔细倾听。
“我…我的…孩子。”女人的声音几不可闻,晏之瑜却听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