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黎绪问。
程维洛小声道：“罗伯特和小维。”
头一点一点地垂下，过了一会儿，黎绪转头看她，眼皮已经合上了。黎绪犹豫了一下，缓缓伸手拢过她的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阿德洛星北半球干燥的夜风拂动着程维洛的头发，轻扫在他的脸上，带来一阵阵轻柔的痒意，和他的心跳慢慢同频。他垂下眼望向身侧熟睡的人，伸手把飞车速度降了下来，启动自动驾驶模式，在空中慢慢地盘旋。
不知过了多久，程维洛猛然清醒，发现自己靠着黎绪睡着了，飞车已经停在了家门口。
早已经过了日常睡觉时间，她困得几乎睁不开眼，揉着眼开门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胳膊被扶住了，程维洛转身对着黎绪摆了摆手，讲话带着不太清醒的鼻音，“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次日一大早，门铃响了。
程维洛打开门，门口站着两个人，离得近的是一个没见过的小女孩，离得远的是衣衫整洁模样清爽的……黎绪，他站在这条灰扑扑的街上，有种扎眼的违和感。
“早。”
“早。”程维洛不知道他怎么又来了，打完招呼后她低头去看那个不说话的女孩，“你好，找我吗？”
那女孩一双大眼睛只看着她，眨眼的速度很慢，她怯生生地走上前来，往她手心放了一个小袋子。程维洛捏了捏，道：“好的，你要我帮你做什么呢？”
女孩后退一步，举起手，眼神有些呆滞，似是在思考，缓缓比划了一个形状。
“……枪？玩具枪？”
女孩摇了摇头，手比划着枪的样子，然后蹲下来，用手指在地面上写了几个字。
“能用的枪。”
她的动作有些僵硬，写的字倒是十分工整，工整得简直像是打印字体。
程维洛蹲了下来，和她平视，“我只做玩具，做不了真实的枪。别的小朋友用的那些都是玩具的，是用来玩的。”
女孩依然摇着头，双手托着程维洛拿袋子的那只手握了握，起身跑远了。她的跑动姿势也和一般的孩子不太一样，有种不协调的僵硬，程维洛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这可能是个有智力障碍的孩子。
黎绪也盯着女孩的背影，皱了皱眉。
程维洛收起小袋子，看向他，“找我有事？”
“没事，”黎绪收回目光，嘴角弯了一下，“和我的邻居打个招呼，日后请多多照顾。”
“……邻居？”
黎绪指向隔壁，“我住这里。”
程维洛左边房子的邻居是一位独自带孩子的阿姐，在养殖区工作，右边的房子确实还空着，但她记得租房子的时候，介绍人说那间很简陋。
“不过我那里没厨房，所以想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厨房，或者搭伙吃饭。”
“那为什么不租别的更好的房子？”程维洛看着他，这人长了一幅怎么养尊处优都不为过的皮囊，在这里怎么看都像是在受苦。
黎绪看着她，说：“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唯一认识的人就是你，当然想靠你近一些。”
“借用你厨房，食材我买，我来做一日三餐。”
他的神情太过认真，程维洛挠了挠头，犹豫道：“也不是不行，就是……”
黎绪再接再厉，“碗也我洗。”
“……我刚收了一台旧的二手洗碗机，已经修好了，不用你洗碗。”
黎绪笑了，“那你是答应了，吃早饭了吗？阿洛。”
程维洛点头，侧身让了一下，“没有，请进，饭搭子。”
“其实我之前就有点好奇，”程维洛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正在穿围裙的黎绪，“为什么你会做饭啊？”
以他的家庭出身背景，应该从小被照顾得十指不沾阳春水，即使在军队应该也有家政相关的专门人员，或者机器人代劳。但从之前在飞船上程维洛吃到的饭来看，他不仅会做，而且做得还很好。
“之前说过我在军校待了二十年，”黎绪走过来，把骨节分明的手伸到程维洛面前，“帮下忙。”
“哦，好。”程维洛应下，伸手很自然地帮他把右边袖口挽了上去，换到左边手臂的时候，又看到他手腕上的那只黑色手环，她伸手碰了碰，道：“哎，怎么还戴着，我给你摘了吧，这个东西它本来就没有……”
黎绪缩回手，转过身去开始煎鸡蛋，没接她的话。
又这样，不知道他为什么执着在这个手环上。程维洛抓了抓头发，不再纠结这个，继续刚刚的话题，“军校做教官还考核烹饪技能吗？”
背对着她的人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很多技能确实都是在军校期间练习的，不过做饭这个，其实主因是我妈妈……”
他没继续说下去，再聊就朝着个人隐私方向发展了，没继续说大概是因为不合适和外人谈这个。她岔开话题，道：“那我不明白了。”
“什么？”
“你怎么能把货船开到小行星带里去的？”程维洛问。
“……”
“因为军校没教这个？还是不考核？”
黎绪转过头来瞪了她一眼。
“看来黎长官也有不擅长的东西，哈哈哈！”
程维洛正笑得开心，就被厨房里恼羞成怒的人用手肘推了出来，“我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会，去收拾桌子，吃饭。”
饭后程维洛开始工作，还有几件设备要维修，之后还要用零碎材料满足一下孩子们的玩具愿望，毕竟定金都已经收了，她还收集了一些元器件，打算做一点实用的小玩意儿。阿德洛星能找到的材料很有限，她闲暇时间都在街区的机械设备和五金店逛了，收获依然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