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云意轻捏着沈嘉禾的手骨,两人对视一眼,沈将军的身份看来不能再瞒着李训了,搞不好哪天李训就听了某些谄媚之言真傻乎乎来赐婚就糟了。
国丧之后,无论如何也得挑明了。
十二月初八,大周国丧。
这日天阴沉得厉害,北风呼啸,整个郢京城都似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
听闻太皇太后哭闹了几日,想出来见他最后一面,李训私下也问过祝云意,但祝云意没有同意。
一来是怕国丧时事多眼杂,云氏若是当众自戕不好收拾。二来私心里,祝云意不愿先帝最后再见这个害死他的女人。
云氏或许是让云家骄傲的女儿,但她绝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出殡时,山雨欲来的天色忽然放晴了。
祝云意抬头看了看天空,从云层后透出的日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一双手自后面轻轻托住他的后背。
祝云意扭头见沈嘉禾穿着肃穆丧服站在他身后。
“怎么了?”沈嘉禾看他突然站着不走,有些担心,怕他是连着在宫里守夜三日,身体吃不消。
祝云意站直身体:“没事。”他跟着队伍往前走。
沈嘉禾悄然收回手,听他轻声道:“初见先帝那年,他才五岁,同你家澜儿差不多大的年纪。”
那时李惟好奇盯着他看了半晌。
“后来他拉着我的衣袖问,你就是父皇给我找的老师吗?”祝云意喃喃,“他又问,老师你长这么好看,会写文章吗?你的字好看吗?你真的考了状元吗?他好多问题,是个喋喋不休的孩子。”
沈嘉禾静静听着,李惟是他一手带大的学生,他为官这些年,一直都在尽心尽力辅佐这位主上。
仿佛直到这一刻,他和李惟的感情有多深厚才让沈嘉禾觉得具象化了。
好不容易熬好李惟长大,眼看着离亲政也不远了,一夕之间,所有的一切全部轰然倒塌。
他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从皇宫出来,又是靠着什么样的信念活下来的?
沈嘉禾突然很想抱一抱他,但这里人太多了,她知道不可以。
后来众人从皇陵出来时,祝云意没走。
他跪在先帝陵墓前,说要再陪一陪先帝。
李训闻言又特意折回来,却被沈嘉禾拦住了。
“天快黑了……”
“他答应我的,戌时前必定回城。”沈嘉禾打断李训的话,“望陛下成全。”
掌事内监也过来催李训回宫,李训这才沉着脸离开。
徐成安跟上沈嘉禾:“就让祝云意留在这?”
“东烟跟着,不会有事。”沈嘉禾往前走,“我们去城门口等他。”
徐成安没再说什么,到了城门口,钱枫得知沈将军在门口等祝云意,亲自带了御寒的好酒过来。
三人摆了张小桌子喝着酒,顺便聊了聊这些日子郢京的情况。
后来,侯府的家丁找来,在城门口看见沈嘉禾,便说夫人挂心所以差他来问将军怎么没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