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槿虽不精通音律,却也不失发现美的耳和眼,当下听得十分陶醉,可谓全神贯注。
两曲过后,陆昭点了一出参军戏,陈王妃便叫沈沅槿等人也点些喜欢曲目和戏目。
如此一来,大半个下晌过去,落日西斜,陆昭往更衣室去了一趟后,发觉园子里不热,也不怎么晒人了,归至席上,便邀众人去玩步打球。
沈沅槿坐了好半天,心说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遂一口应下,随陆昭望园子里去了。
有三位急着回府的女郎婉言谢绝后,辞别陈王妃和陆昭,自领着婢女离了此间。
步打球颇有些像现代的曲棍球,沈沅槿在穿越前接触过,只在穿越到赵国后玩过几回,至多可算作还过得去。
一行人来至球场上,各自拿了杖棒,领了数筹,按着顺序依次击球三次,三次内将球击入球门者胜出。
沈沅槿连着三轮未进一球,至第四轮时方击中一球,赢了几筹回来。
不觉间,酉时已过,夕阳西下,满天红霞似火,直烧红了半边天。
陆昀下值归府,于府门前跃下马背,踏着大步迈上石阶。
守门的护卫迎上前来,屈膝下拜。
陆昀心里存着事,打量离他近些的护卫一眼,启唇平声问道:“今日县主邀请女客来府上吃茶,是否皆已归家?”
那护卫细细回想一阵,恭敬答道:“回郡王的话,早两刻钟前有三两位女郎出来,这会子府上应还有几位女郎尚未归。”
陆昀淡淡嗯了一声,不由加快脚下的步子,似要生出风来,不多大会儿就已进了园子。
水榭里全是女郎,即便她这会子还未走,就这样去那处寻她也是不妥当的。陆昀暗暗思忖着,终是按捺住心思,没有往水榭那边去。
这边,沈沅槿玩过步打球,点过筹,虽非是前三名,倒也得了中上的名次,她自饮了些茶水解渴,由人引着望更衣室去小解。
出了更衣室,那婢女便又领着她往水边去净手。
沈沅槿立在水边,抬眸遥遥看去,目之所及,但见楼殿重叠,飞阁流丹,碧瓦盈檐,小草名花,好一似富贵风流。
离了水边,徐徐踏上石桥,步入一段游廊之中,复行百余步,忽见一小团橘色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游廊尽头。
沈沅槿甚是喜爱狸奴等毛绒绒的小动物,不由加快脚下的步子,大有要去寻那橘猫的架势。
不知它是否已经跑远,沈沅槿喵喵叫了两句,稍稍弯下腰,只管对着那些灌木草丛间去瞧。
“枳奴。”耳畔传来一道略有几分熟悉的男声,接着是狸奴软糯糯的叫声。
沈沅槿甫一站直身子,眸光流转间,陆昀的高挺身形便跃然眼前。
陆昀手心生热
彼时,道道金光映在他的面上,勾勒着他的五官和下颌,他的相貌本就出众,此时竟好似又俊俏了些。
沈沅槿向来喜爱美好的事物,虽心理年龄早过了双十,这会子还是忍不住多瞧了他两眼,脸上的神情却是半分不显,仍是一副大方从容的坦荡模样。
因是在他府上,沈沅槿稍加思量后,与人见礼,称呼他为“郡王”。
陆昀没想过到会在此处遇见她,方才他远远瞧见枳奴的身影便寻了过来,未料沈沅槿竟也在这边。
她的音容就那样毫无预兆地闯入他的感官之中,令他有片刻的失神,直至她的话音落下,他方回过神来,呼唤假山后的枳奴。
枳奴是一只聪明活泼的橘色狸奴,认识归家的路,故而陆昀鲜少会拘着它,素日里皆是由它往王府各处去野玩。
“喵,喵。”枳奴是陆昀养大,十分亲他,也不怕生,仰着小脑袋在他脚边撒娇。
陆昀眼见身前的女郎与他施礼,忙不迭回一礼,压抑着心间的喜悦,佯装镇定道:“沈三娘。”
沈沅槿垂眸看着他脚边的橘猫,莞尔一笑,因问:“枳奴是它的名字吗?”
即便周遭的环境算不得安静,陆昀还是异常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颔首道:“正是。”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枳奴的毛色像极了熟透的枳果,名字既贴切又雅致,必定是郡王费心为它起的了。”
她说这话时,就连嗓音里带着笑意与柔和,想来也是喜欢枳奴这只橘色狸奴的。
而枳奴这个名字的出处,亦如她所言。
陆昀唇畔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枳奴颇有灵性,沈三娘赞它名字起得好,它听了必定也是高兴的。”
说话间,抱起枳奴,复又看向与他隔着些距离的沈沅槿,平声问道:“它的性子极好,不挠人,沈三娘可想抚一抚它?”
这便是邀请她撸猫了。
沈沅槿一早就眼馋它了,焉能道出拒绝的话,启唇同他确认:“可以吗?”
陆昀走近她,冲她点头,“当然可以。”
话毕,伸手将枳奴往她的手里送。
沈沅槿满心满眼皆是那橘色的狸奴,伸手去接,一时不察,右手食指指尖触及陆昀的手背,虽仅有一瞬,且还是蜻蜓点水般地轻轻扫过,然,陆昀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霎时间,陆昀手心生热,似乎就连感官都变得迟钝,那道柔软的触感仿佛也还在,令他心跳加速,耳面生热。
枳奴似是感受到了女郎对它的亲近之意,并未挣扎,而是乖乖地由她抱着,在她轻挠它的腮时,还会舒服地仰起头。
陆昀始终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静立着看她抚摸狸奴,观她手法娴熟,嘴里问道:“沈三娘从前是否养过狸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