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家父新丧,臣奏请回乡丁忧,还请陛下允准。”
他的声音在殿中传入殿中每个人耳中,殿中百官再度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众人心道今日这热闹真是一波接着一波。
琼玉殿再度归于寂静。
霍祁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沈应,半晌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沈应就不动。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僵持着。
过了好一会儿,霍祁突然拿起酒壶为自己斟了杯酒。
他动作放得极慢,似这酒是什么珍贵的琼浆玉液,他舍不得浪费一滴。可惜酒杯只有那么大,再怎么慢终究也有被斟满的时候。
霍祁看着手中满满当当的酒杯笑了笑,仰头饮尽了杯中酒。
“朕怜你父新丧,你伤心过度,才这样莽撞。只是你偏要选在老师大寿之日向朕奏请此事,实在扫兴又不吉利,该向老师自罚三杯。”
“臣领命。”
沈应从善如流地向霍祁磕了个头,起身拿起酒壶和酒杯,麻利地走到朱泰来跟前,向朱泰来举起酒杯。
“家中信笺来得匆忙,晚辈也是才接到消息,贸然扰了先生的寿宴,还请先生见谅。”
朱泰来含笑看霍祁一眼。
“舐犊情深乃人之常情,老父也懂,沈大人不必多做解释。”
简简单单一句话,像是扇了霍祁扇三巴掌。
霍祁犹自在御座上喝着酒,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沈应和朱泰来喝完酒,又重新跪回霍祁跟前,等待霍祁允准。
他看上去像个卑微的乞求者,可落在霍祁眼中,却只觉得他在挑衅。
他在赌霍祁不会为这种事,破坏他在群臣面前新树立的形象。
一个明君,怎么能因一己私情,不准臣子丁忧?
霍祁用在朱泰来身上的算计,立即被沈应原样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这怎么不能算是一种默契?
这样看来,他们都知道对方最在意的是什么。
霍祁低声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百官正犹豫着要不要劝劝他,霍祁忽然摔了酒杯。
酒杯砸在沈应身旁。碎片四溅。有一片划过沈应脸颊,在他脸上留下一道小小的划痕。
皇帝既不心疼,也不觉得痛快。
他又笑了起来:“滚,滚得越远越好。”
说罢,便起身大步离去,将沈应远远抛在身后。
【二更】鸳鸯树
一场寿宴闹成这样,幸好寿宴主角还在,不然可能文武百官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而已经被皇帝亲赐了‘滚’字的沈应,更是片刻也不耽误。转身就以戴孝之人不便叨扰为由,向朱泰来告了罪。
得到前首辅大人的谅解后,沈应飞快地溜出琼玉殿。终于恢复自由之身,沈应抬头看天空都开阔了许多。
他停在琼玉殿外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几瞬过后,沈应迈开步子,健步如飞向着宫门跑去。
武柳还在殿外,见沈应出来便迎了上去。谁知沈应看见他停都没停一下,一溜烟就跑了。
武柳快步跟上去:“你跑那么快干什么?陛下让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