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定主意不想再与裴珩有什么关系,趁着现在进城前,宣姝将画稿放下,“殿下既然对画稿没有异议,那民女就将画稿留下了。”
裴珩漆黑的眸子直直盯着她,意味不明道:“宣姑娘这是不打算再见我了?”
宣姝一窒,垂在一侧的手指不可察地动了动,她没想到裴珩就那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了。
“殿下哪里话,殿下身份尊贵,民女不过是一介平民,哪里能耽误殿下正事。”
裴珩沉默了,片刻过后,才勾了唇,露出讥诮的笑:“孤此刻被人追杀,宣姑娘觉得孤拿着这画稿合适吗?”
他走到床边坐下,语气冷了下来,“孤确实有许多事要做。宣姑娘莫急,按着约定时间交稿就好。”
这语气,比当初第一次遇见还要生疏。
但宣姝反而松了口气。
也是,谁会在一个丑女身上用心?被拒了一次就足够伤了上位者的面,怎么会容忍有第二次。
她卷好画稿收入囊中,又将伤药拿出来放在桌上。
“殿下,这盒伤药你留着吧。”她垂头行了一礼,“殿下珍重,民女先行告退。”
裴珩静静地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默然了好一会,才起身上前,抓住那盒绯色药盒。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笑容此刻被一抹阴鸷代替,像一头狼。
“就那么想离开孤?”
他的声音极其平静,若是宣姝听见了,只怕会感到毛骨悚然。
城门大开,人来人往,只比往日多了些官兵排查,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排队穿梭,要是没有昨夜的事,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
宣姝随着人群而走,视线不自觉的落在某处。
地上的血迹早已经被清理干净。
仿佛那几个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耳畔皆是百姓的谈笑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明明太阳升起,热气上腾,可宣姝却冷的打了个寒颤。
什么叫命如草芥,贱如蝼蚁。
宣姝第一次感觉到,封建时代的百姓,在权贵面前,是何等的轻如鸿毛,渺小而悲哀。
宣姝回到家中,七娘和小知并不在,但桌上留了张纸条,还有几道饭菜。
七娘的父亲是个秀才,七娘小时候得到过父亲教导,能写点字,但也仅限于简单的。
纸条:我与小知去了府中,两日后归家。
十三个字里,就错了一半。
宣姝浅笑着收好纸条,再看桌上,已经烙好了几块饼。
她拿起一个尝了一口,嗯,是她最爱的糖饼。
来到这个地方,她唯一的心理安慰就是有七娘在。
若没有七娘,她指不定早就死了。
她没什么胃口,吃几口糖饼就吃不下了。
经历那样的事,又加上一夜未睡,她此刻实在是没什么精神,索性回屋里睡觉。
***
另一边。
裴珩已经穿戴好了衣裳,又恢复往日矜贵模样。
大袖一展,裴珩转身,看着跟前跪着的几个黑甲卫,是先前偷窥了他与宣姝的那几个。
他们此刻被堵着嘴,脖颈上都被横着一把刀,目光愤愤的看着裴珩。
他们心里已经悔死了。早知道就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不然他们何至于变成鱼肉,任人宰割!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算当初他们冲进来杀人,也不过是把自已的死期提前了而已。
裴珩周围一直有数十位暗卫,他所谓的受伤也不过是故意而为,就是为了让庆王掉以轻心,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