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有谈铮知道,在看到无辜受祁家兄弟欺凌的祁纫夏时,他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时光匆匆,当初那个不懂得反抗的小姑娘,如今也已长出锐利的刺,会在周围一片劝和之声中,格格不入地说:“祝你赢。”
谈铮倚着栏杆,眺向远处。
不知附近在庆祝什么活动,簇簇烟花腾空而起,耀眼夺目,衬得几颗本就寥落萧疏的星星更加黯淡失色。
他本能地想拿烟盒出来,却听见电话里传来祁纫夏声音——不是对他,而是对李素兰——她正半真半假地和母亲交待今晚的行踪。
谈铮无声一笑,听着那头声息渐消,应该是她回了房间,仿佛自言自语地抱怨:“这天,真是热死了。”
点烟的欲望消失了。
“夏夏,”他的声音沉入夜色,“我很想你。”
然而他没有听见预想中的任何回音。
因为祁纫夏正把手机搁置一边,着急地换上舒适的睡衣,一时忘记打开免提。
她换装停当,才重新拿起手机,“你刚才说什么?我手机放在桌上,没听清。”
谈铮弯唇笑了笑。
“没什么,祝你晚安。”
谈钧生日在九月下旬,这天正逢秋分,但秋老虎余威不减,气温依旧稳稳保持在三十五度以上。所幸到了傍晚时候,随着太阳逐渐隐入地平线下,空气中那种近乎于阻滞的潮热,才渐渐散去。
芳沁路,谈家别墅。
院中停车场早已停满,后来的车辆不得不沿着门前一列排开。成日里紧闭着的谈家大门,这晚终于慷慨地敞开,向来往的宾客慷慨露出内里真容。
小桥流水,亭台翠竹,江南园林之景,被精巧地缩进一方宅院之中,为配合今晚气氛,院中各个角落都亮起了柔和的灯,愈发衬得景致幽幽。
谈铮下车的时候,正是晚上七点钟,他刚要抬脚进门,身后却有一道熟悉的声音绊住他的脚步:“小铮!等等!”
谈铮循声回头,眼里闪过一抹惊讶,“祁总?”
祁建洲笑吟吟地走上前,“今天不是你大哥生日吗,怎么你也来得这么晚?”
祁辰冷不防从祁建洲背后窜出来,抢白道:“爸,你怎么还管起人家了?谈钧哥又没说几点钟算迟到。”
谈铮笑笑:“祁辰也来了?”
祁建洲无奈道:“这小子最喜欢热闹,我实在拗不过,只能带他来了。倒是瑞仪,说这两天胃痛,在家里休息。”
三人同时提步往院子里走,晚风挟了池中水汽,匀匀扑面,混合着金桂香气,馥郁无比。
远看一楼厅堂,灯火通明,里面已经来了不少客。
“麻烦替我问赵阿姨好,”谈铮说,“听说祁越前一阵刚回学校?”
祁建洲:“越越上月底才去的波士顿,他也是马上要毕业的人了,我叮嘱他收收心,想接着念也好,回来替我打理公司事务也罢,都要好好做规划了。”
对外话虽如此,但祁建洲心知肚明,祁越哪里是读书的料,能顺顺利利念完本科,都已经烧高香了。
至于接管公司,更是看造化。至少就目前而言,他暂且没有从祁越身上看出什么管理经营的才能。
想到这里,他不免一番头大,暗暗责怪赵瑞仪这些年不务正业,连带宠坏了家里的两个儿子。
“祁辰也打算出去读大学吗?”谈铮又问。
“是啊,就读我哥的学校,”祁辰高高兴兴说道,“我们都说好了,到时候我开学,都由我哥帮忙接应。”
谈铮微微一笑,“你们两兄弟,感情倒是很好。”
正说着,三人已来到厅门前。
自有在门口应侍的佣人接了他们带来的生日贺礼,谈钧本来还在酒柜边和人说话,远远地看见祁建洲,立即迎上来道:“祁总来了,有失远迎。”
今晚应谈钧邀请来的,除了他的朋友,便是生意上有所合作的伙伴,祁建洲更是谈钧重中之重要拉拢的对象,态度不能更殷勤。
“叫什么祁总,多生分,”祁建洲随手从靠墙的香槟塔上拿了两杯,分别给自己和谈钧,“叫祁叔叔就是了。咱们两家,情谊可不浅呐。”
谈钧心领神会,接了祁建洲递过来的酒,举杯相碰,“祁叔叔,我敬您重情重义。”
祁辰跟着祁建洲来,这种场合,自然不被允许喝酒。他无聊地站在父亲身后,忽然新奇地“咦”了一声。
“谈钧哥,这位是……”
他目光所指,是位面目柔婉的年轻女子,正安静地站在谈钧身后。
谈钧笑着做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妻,钟意。她之前不大来我家走动,难怪你们不认识。”
说着,顺势把钟意往身前推了推。
“祁叔叔您好,我是钟意,”她长了张温顺乖巧的脸,开口说话却落落大方,“常听谈钧提起您,久闻大名,今天终于有机会一见。”
“姓钟?”祁建洲若有所思,“你爸爸是不是叫……钟继明?”
钟意点头,惊讶道:“您认识我爸?”
祁建洲爽朗地笑:“他是我当年读ba时候的同学。没想到他家女儿都这么大了,还和小钧成了一对,缘分呐,缘分!”
谈铮站在一旁,观望这副架势,一场不属于他的临场社交正在展开。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无言地转身,往别处走去。
今晚是谈钧的生日宴,主角除了他本人、与之订婚没多久的钟意,自然还有孟宁。
谈铮在一楼转了一圈,没看见孟宁的身影,问过佣人才知道,原来她正在后院和新来的女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