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想说,是我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叶筝和他对视一眼,奇怪的是,他在段燃眼里看到某种陌生的情绪,如电光石火般飞逝过去,他来不及辨明那是什么,但也不准备去问,只是继续说道,“而且他有事情瞒着我,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如果因为一时冲动连朋友都做不成,那我宁愿不说。”
“叶筝,该我问你谈没谈过恋爱,怎么活得那么纯情?喜欢就喜欢了,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是不是表白之前还得给你拉个表,列十个八个优点出来,证明你值得被喜欢?别那么自卑。万一人家对你一见钟情呢?万一他下面装了个FaceId,每次看见你都自动解锁呢?”
到这,段燃的笑不再明显,只是浅浅地挂在脸上,像装饰一样,没特殊含义。他翘起一条腿,鞋尖一晃一晃的:“都住一屋子了,有必要天天玩聊斋吗?还是说你就有这癖好,喜欢扮树妖勾引良家少男,玩够了再进入主题?不说别的,他就算有事瞒着你,只要不是那种道德败坏或者毁三观的,以后慢慢了解也不迟啊,机不可失懂吧。”
当然,段燃说的话,叶筝都仔细思考过,其中不无道理,可往往想到最后,他都觉得没有办法继续下去。
段燃的想法太乐观了。
除非所有事都能先斩后奏,并且收获一个不错的结果,那试试也无妨。
但现实并非如此。
黎风闲昨晚的沉默足以说明许多事情。他们都没准备好。
想到这,他又有点羡慕段燃的洒脱了,他闭上眼,又睁开,问:“所以你谈过几次恋爱?”
“一次。”
叶筝:“……”还好没上段燃的当。
之后他们谁也没说话,直到段燃的手机响起,叶筝才收回视线,平静地扫他一眼:“不是没带手机出来吗?”
“骗你的。”段燃摁断电话,“但我给的建议是真心的,胜利要靠自己争取,感情也是。”
第5o章有解
云层漏着些暗蓝,底下的高公路将整座城市切割成平整的四块。每辆车都拖着一尾澄黄的影调,绕着中心岛走一遭,像落在轮盘上的珠子,往未知的地方流动。
山顶风大,有时候会回荡出细细的鸣声,落叶在地上打着旋儿,等那几片叶子飘到叶筝鞋边,他终于现自己在放空。
身旁的段燃不知何时翻过了凉亭,到崖边蹲下,身躯仿佛溶进了虚无里,昏昏茫茫,看不真切。
这样的情境宛如触碰到了某个机关,让叶筝想起了那个风和日丽的早晨。
他们在录一档旅游综艺,节目组带他们五个人到峡谷上,深谷凹陷的空间填满了锈色,再暴晒下红得刺眼。整趟路下来,段燃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事先预备好的广告词也忘了说,几经提醒,他才艰涩地念出那段话。
台词是广告方指名要段燃说的,他试了五、六遍才将台词读顺。
导演举过喇叭,问他是不是走累了,是的话可以休息五分钟。
段燃摇头:“不用。”
烈日投落在他的颧骨上,皮肤刷得光润照眼,在摄像机拍摄不到的方寸之地,叶筝看他将手心的汗擦在裤子上,然后大大咧咧插回衣袋里。
“你恐高?”叶筝慢下脚步,有感问道。
“嘘!!”段燃急三火四地抓过叶筝,张望一眼,自袖间塞给他两张道具纸币作封口费,“警告你啊,别到处乱说!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思及此,记忆里的天空一节一节地褪成黑色,谷底被钢筋水泥涂平,万顷空阔的尽头也成了连绵起伏的高山。树木出的颤响,带着泥泞怪味扑鼻而来。
段燃又往前走了点,宽大的衣袖被吹得猎猎作响,紧裹他瘦长的胳膊,身影在风中轻。有一个短瞬,叶筝感觉他整个人都摆荡了一下。
姗姗来迟的恐慌感直贯颅底,叶筝眼角一跳,远处的光点全聚拢在一起,组合成混沌的光雾。
他看不清段燃了。
凭空泯没在沉沉暮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