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一次彩排了。”白晏带着叶筝到后排坐下,“明天我们就要去艺术节了,”她眼睛骨碌一转,问叶筝,“叶老师你会一起去吗?”
“去。”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他和黎风闲的关系在闲庭来说算是半公开了,毕竟说是普通朋友也没人信哪有普通朋友天天来接你下班见多了,估计闲庭的人也习惯了。
听他回答得干脆,白晏“噢”了两声,背刚要往椅子上靠,一双手从后面绞住了她的脖子。“白晏!”一声娇滴滴的叫喊,“你又在这儿摸鱼!”
椅子后排,周萍把脑袋贴上来,也不管白晏张嘴要咬她的胳膊,她对叶筝笑了笑,“叶老师,晚上好呀!”
“晚上好。”
“你是来接老师下班的吗?”周萍身子朝前一倾,去看腕上的手表,“不过今晚可能没那么早喔。”
“没事,我可以等。”叶筝把帽子口罩摘下来,“你们要喝点什么吗?我请客。”
“那就谢谢叶老师了!”周萍一点儿也不客气,手还那么松松地箍着白晏,晃了她两把。
今晚彩排的是西厢记。在白晏和周萍下单点外卖的时候,黎风闲回来了。身上一件藕粉色褶子,外搭镶边素斗篷,头饰妆容都没做,只素着一张脸,顶上照灯打下来,在暖色的调子里,整个人的轮廓像一截柔软的棱线。他抬手松了下斗篷绑带,下颚微微仰起,露出分明的喉结。
“风闲。”不久,又一人进屋,一袭蓝衣,头戴改良唐巾,他左手一把道具琴,右手一把小团扇,绕到前场的桌子边,放好这两样东西,再扭头去看黎风闲,“我们现在开始还是……?”
“现在开始吧。”黎风闲说。
“那我去把‘红娘’叫过来。”
后场。
怕叶筝看不懂,白晏给他解释,“他们今晚排的是《听琴》。待会儿张珙先上场,备好琴,等收到红娘的暗号之后就可以开始弹琴了。这时候崔莺莺听到有琴声响,就准备去找人,红娘和张珙是一伙儿的,所以她故意把崔莺莺往张珙的方向引……再之后就是两个人隔着琴声推拉的戏码。”
周萍在一边补充,“这场戏其实很难。天净沙这一段有舞蹈性比较强的身段,崔莺莺又有从下场门到上场门的大调度,里面还有好几次情绪的转换都是没台词,全靠眼神、表情和台步来表达。”她坐到白晏后面,下巴骄矜地一抬,笑眯眯地看着叶筝,“不过老师来演自然是没问题的。”
几分钟后,乐声起,周萍摸到墙边去关灯,只留前场的两盏。
张珙坐在用纸板隔开的“园门”外。另一边,崔莺莺登场,台步跟随音乐的节奏时快时慢。
白晏低声同叶筝说,“这支曲叫鹌鹑过紫花,崔莺莺刚经历完崔夫人的悔婚,和张珙夫妻变兄妹,所以她这会儿又是烦躁又不安。”
饰演红娘的女生和崔莺莺闲话两句后,轻咳了一声,此时正在园门外的张珙接收到信号,动手抚琴。
听到琴声,崔莺莺视线一转,望向别院,刚想走近去听,又警觉红娘还在身旁,于是她定住台步,故意往门的另一个方向走。
一场戏看完,叶筝仍有点怔神,传统戏曲的魅力挥得淋漓尽致,不需要每个唱词都听得懂,但却能从演员的手眼身法步里感受到角色的心思。大抵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这样的一场表演。
美、情。
彩排结束后,黎风闲把方才的录像看了一遍,两位有份登台的演员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一起看电脑上的回放。最后三个人又对了一次动线,确定好最终的表演方案,黎风闲才让众愈沿人解散。
去卫生间换好衣服出来,黎风闲把脱下来的戏服交给负责道具管理的老胡。
“团扇多带一把吧。”老胡在指挥几个年轻人收拾道具和布景,“哦,还有大帐子,小心点别扯烂了。”下完命令,老胡转去看黎风闲,还是早上那身衣服,五月份,天气已经回暖,黎风闲穿一件棉麻衬衫,高挑轻薄的身架,能把所有服饰都撑得很好看。老胡拿着一份盘点清单拿来扇风,“你现在回家?”
“等你。”黎风闲朝老胡的右腿看了一眼,“你腿不舒服,我们送你回去。”
“别别别,我这儿还有事做呢。”老胡摆摆手,“不麻烦你们。”他大拇指朝外一指,“那谁……叶筝等你挺久了,你们就先回去吧,不用管我了。”
黎风闲没动,老胡又推了他一把,“我真没事,到时候在楼下打个车就回去了。”
“老胡!”白晏从练功房出来,看两个人堵走廊上,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薛淼今天开车过来的,晚点我们送你回去,”她拍拍老胡肩膀,“就这么决定了。”
“哎……这怎么好意思。”
“怎么就不好意思了?顺路的事儿。”白晏带上练功房的门,“老师你就放心吧,”她看向黎风闲,“老胡就交给我们了。”
黎风闲点点头,“那你们注意安全。”
“好咧。”
第二天的航班定在下午。叶筝没有买头等舱的票,他和闲庭所有人一起坐经济舱,行李交给托运。他和黎风闲坐在最后一排,脖子上套着个颈枕,飞机一起飞他就来了睡意,没多会便靠着黎风闲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