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环接过信——
公子亲启:
扬州刘家,祖上曾为盐官,清廉自守,深得民心。永安三十年,浙江知府沈立文,贪墨成性,闻刘家之名,欲借盐运之机,与之勾结,共分利薮。沈立文多次遣人携重礼至刘家,言辞恳切,许以高官厚禄,然刘公清廉自守,屡拒不受。
一日,沈立文又遣心腹送来一车珠宝,言词间更添威胁之意。刘公无奈之下,心生一计,次日,将沈府所赠之物悉数置於盐场之中,召集盐工丶商贾及地方士绅,当众宣言:「吾刘清源,受皇恩浩荡,镇守盐政,岂能因一己私欲,玷污祖宗清白?此等不义之财,吾视之如粪土,今特置於众人眼前,以示吾心。」言罢,令人将礼品悉数焚毁,一时之间,盐场内外,无不惊叹其高风亮节。
刘家家主曾言:「吾家世代清白,岂能因私利而污名节。」
今刘家後人这一辈皆入朝为官,身处京城,沈家或有藉此事报复之意。
银铃敬上。
金环读完挠了挠头:「永安三十年?这都是前朝的事了?不过这事怎麽没传到京城来?」
郑长忆掐指算了算:「永安三十年正值前朝皇子夺嫡,京城每日都风波四起,这事相比那些皇子做的孽根本不值一提。」
「公子说的有理,不过这些年京官中没有沈家後人啊,这诬陷刘靖程的事真的跟沈家有关系?」
郑长忆方才也有这个疑问,但他隐约有印象在京城见过姓沈的人。他坐在八仙椅上用力揉着太阳穴,仔细从支离破碎的记忆中寻找那个名字。
这段时间自己睡眠变好确实是没有梦魇了,但也少了找回记忆的唯一途径。每次重生节点前的经历已经被自己或主动或被动的忘掉很多了。
金环看他想的难受,心疼却也不敢打扰,悄声出去到厨房吩咐厨子做个公子爱吃的红豆粘糕。
这点心一个月要做八九次,材料什麽的都齐全,厨子做的也快,金环就没回去站在厨房院子里跟同乡来的小厨娘卉卉闲聊。
卉卉是个活泼可爱的姑娘,平日里在厨房里帮忙,手脚勤快,很得大家的喜欢。
「金环哥,你今天怎麽有空来厨房啊?」卉卉一边忙着手中的活计,一边好奇地问。
金环笑了笑,指了指正在蒸煮的红豆粘糕:「公子最近心情不好,我想给他做点爱吃的,让他开心一下。」
卉卉眨了眨眼,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对了,金环哥,我前几日夜里出来如厕,忘记挑灯,结果迷路了,好像是走到後院去了,听见後院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有一道黑影,像是那鬼影,吓得我赶紧跑回来了。」
金环一愣,心中一动,暗想那夜太子严孤山来府上道歉,莫非卉卉听到的就是那时的动静?
他装作无事摆了摆手:「那有什麽鬼影,是公子在後院散步呢,你可别乱跟别人说,小心公子听说你把他说成鬼影生气过来骂你。」
「嘿嘿不是鬼就好,我那天可吓坏了。」卉卉表情松快的笑了笑,「我没跟任何人说,不过就算说了公子也不会骂我的,公子从来不跟我们这些下人真生气。」
「哎,公子真是把你们惯坏了。」金环正了正神色,告诫卉卉:「卉卉,以後在府里千万不要随便到公子的内院和後院水榭去。公子事务繁多,烦心事也多,有时熬到後半夜才能歇息,咱们做下人的更不能让主子费心。」
卉卉用力点了点头,「金环哥,我记住了,以後再也不会了。」
平日里金环跟着郑长忆伺候不太得闲,卉卉想跟他多聊聊便转移了话题:「金环哥,我来京城一年了,都快忘了家里是什麽样了。你说他们都在干嘛呀?」卉卉一边擦着手上的水珠,一边好奇地问。
金环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嗯……我来的时间比你更久,不过我想现在到了秋天家乡的稻田一片金黄,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收割。这个时候的柿子也红得像火,甜得很。」
卉卉听得入神:「嗯,我呀还是觉得在家里好,这京城繁华却也吵闹。对了,银铃哥是不是也快回来了?他去扬州三四天,我都有点想他了。」
金环笑着点头:「应该快了,他这次去扬州办事,也顺道回了趟家。怎麽,你对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卉卉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哪里是想他?金环哥,你有没有让银铃哥帮我带些家乡的米糖?」
金环假装认真地想了想,然後故作遗憾地说:「哎呀,你瞧我这记性,一忙起来什麽都忘了。银铃走的时候,我光顾着叮嘱他路上小心,倒把这事儿给忽略了。」
卉卉一听急了:「哎呀,金环哥,你怎麽能这样呢?我等了这麽久,就盼着这个呢!」
金环见状,噗嗤一笑:「瞧把你急的,我逗你的呢。我早就跟银铃说了,他答应得可痛快了,还说会给你家里送些银子,说是公子最近赏了他不少。」
卉卉一听,这才松了口气,脸上又泛起了红晕:「银铃哥真是太好了……只是不知道他这一来一回又要辛苦了。」
金环笑得更加灿烂了,打趣道:「哟,这就心疼上了?我看啊,银铃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得上你家提亲去了。到时候,你可就是咱们这儿的准新娘喽!」
卉卉一听这话,羞得几乎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站起身,跺了跺脚,嗔怪道:「金环!,你就会取笑我!我不理你了!」说着,便匆匆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