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点是暖阁周围都是皇帝的影卫,单靠太子的暗卫围剿恐怕难有胜算,而袁家军日夜兼程也难提前赶到。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他们有郑鹤。
李源与刘丞相寻事端,召集朝中忠臣前去议事,提前前去控制住皇帝和他身边暗卫的动向。
太子被带回皇宫,皇帝在大殿外施刑,郑鹤悄无声息的潜入仵房撬锁,把那孩子带出来。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郑鹤趁着影卫换班,带着匕首和太监的衣服穿墙而入。
漂浮的物件把那孩子吓了一跳,郑鹤知道他看不见自己,拿出之前好的纸条直接放在他眼前。
郑鹤自从知道太子这个计划之後,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学完了北围部落的文字。
纸条上写了大齐官文和他部族的文字,清清楚楚的写了太子要他干的事,但是郑鹤还是怕他不识字,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撬锁。
外面开始下雨,滂沱如骤。
郑鹤在太子身边一刻也没闲着,他尽自己可能的学着能帮到他的知识。
他是连中二元的举人,学什麽都很快,包括撬锁。
可是这把锁却怎麽也撬不开,有什麽东西断在里面了。
郑鹤算着时间,心急如焚,他已经来不及去叫救兵了。
大雨滂沱,雷声轰鸣。
他拿过烛台,咬紧牙关,用尽全力,一下又一下,砸向墙上的环扣。
每一下撞击都伴随着沉闷的声响,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仿佛是命运的鼓点在催促着他。环扣周围的砖石开始出现了裂缝,碎屑不断地掉落。
雨滴如注,无情地敲打着窗户,雨水顺着窗沿渗了进来,在地上汇聚成一个个小水洼。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那耀眼的白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郑鹤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有什麽不存在的记忆在脑海中闪现。
好像自己也曾经被锁在这里,几场大雨过後,就再也不知天光几许。
他突然感觉这个灵魂的身体拿不住东西了,他慌乱至极,只觉得双手开始变得虚无。
可就在这时,他觉得像是身後有人拢住了他,和他一起握住了烛台。
那人声音很轻,开口却像是自己的嗓音:
「我帮你一起……救我出去。」
「哐当!」
「哐当!」
「哐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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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近乎疯狂的敲击下,环扣连着一大块砖石被砸了下来,扬起了一片灰尘。
郑鹤还想着怎麽敲烂这个少年双手的锁链,可烟尘落下,少年手上的枷锁却自己开了。
郑鹤想不了这麽多了,他把太监的衣服给他让他换上,把太子给自己的匕首塞给他。
他在前面探路,躲开宫中护卫,趁乱把他混入殿前的随从中,在皇帝高喊护驾的时候把他推上前。
事後李源发现,这孩子不认得几个字,但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同病相怜,又或许是心中的仇怨。
他真的明白了这个突然闯入的「天意」,用尽力气刺向了这个折磨了自己数年的皇帝。
他们按照计划和当初的承诺,让那孩子在刑部走个流程,随便挑个身形相仿的死囚替死。之後给他弄个良民身份给些银两吃食,至於他想去哪儿那就随他了,除了宫就没人认得他了。
北围的王老板倒是说可以让他跟着跑商队,李源跟他说了,他也是愿意的。
郑鹤和严孤山复盘的时候提到了那个被卡住的锁,郑鹤倒是不以为意,想来是那孩子自己想过撬锁结果断了卡在里面了。
严孤山听完又一激灵坐了起来,说要去仔细查查。
郑鹤赶紧把他按回去,严孤山这段时间简直亢奋,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四个时辰,亲力亲为的把自己登基前的路铺成康庄大道。
严孤山只好作罢,让人去查查暖阁护卫的点卯册。
他躺回榻上,郑鹤寸步不离的看着他遵医嘱静养。他轻轻拈起郑鹤的一缕头发,在指尖绕着圈,眼中是难得的温柔缱绻。
「小鹤,有你陪在我身边,真好。」严孤山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後的欣慰。
郑鹤冰凉的手抚上他的眉梢:「在你身边,日日看你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看得人心惊肉跳。就算是找了内应,那样打也是伤到筋肉了。你都不知道……我看你被血淋淋的扶回来的时候吓得魂都没了……以後可再不许这样了。」
严孤山笑了笑,应了一声,却还是把玩着郑鹤的头发,那发丝柔软顺滑,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在他手中缠绕。
「等我登基後,谁还敢伤我逼我?我自是会知道小心的,你放心。」
他好像想起什麽,撑起身,眼睛亮亮的问郑鹤:「我已经让礼部去拟定了,登基後把李源提为刑部尚书,加封一等国公,他说不要世袭,那就由他了。
还有其他那些助力良多的功臣良将,我都安排好了,只是,我还想给你一份封赏。毕竟你是功劳最大之人,你想要什麽我都给你。「严孤山看着郑鹤,眼中满是认真。
郑鹤轻笑着摇头:「殿下,我不是人,我是鬼魂,鬼魂哪里需要什麽赏赐?」
「真的吗?」严孤山有点失落的抬眸,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
郑鹤感觉从这个角度看他像一只大狗狗,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