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边的女人没有说话,床头灯洒下来的光影落在她身上,昏淡又圣洁。
病房门关上。
房间里安静下来。
南蓁专注看着病床上熟睡的人。
记忆里,陈厌很少生病,倒是经常受伤。她不得不提心吊胆。每次电话一响,她都很怕是他又受伤的消息。
这种担心一开始怕对游静云不好交代,后来就只是纯粹担心陈厌这个人。
他其实是个不太会逞强的人。或许是为了让她可怜,或许他性格里本来就有这部分。他每次对她说没事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的讯号却是需要安慰。
她一开始分不清他是故意伪装还是真的需要关怀。
可如他所言,即使他坦诚说自己有事,即使他会直白地喊疼,又怎么样呢?
当初游静云让他生活的还不如一个孤儿,如果不是南蓁,他可能会一直那样过下去。
他在她面前表现温驯,体贴,哪怕是受伤,他第一反应也是道歉。他惯性讨好,展现自己完美的假面,以为这样就能获得一段稳定的关系。
他只是想有个人陪着他,被爱或爱他。
这个人可以是任何人,但偏偏出现在那个时候的人是南蓁。
南蓁起初清醒地知道,她不该太多地介入他的生活,但后来她做不到。
大约是南振国给她的爱太多了,她并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没有得到过任何爱。她想把自己分给他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
想看到他被爱时亮起的眼眸,想给他一种安定,想让他明白他并不一定要做的多好才能被爱。
她不知道她做到了没有。
也许曾经做到,但后来又拿走了这些。
床头柜上的加湿器不断有雾溢出,柔柔在陈厌脸颊边流连。
他双目紧闭,鸦羽般的黑色睫毛在他眼睑下投出小片灰色的阴影。唇色很淡,有干裂的迹象。南蓁拿棉签沾了点水在他唇角沾了沾。动作很轻,没有吵醒他。
睡着的陈厌有种天然的不设防。
纯净,凛冽,清澈见底。
阴郁或强势,霸道或低微,这些都只是他的保护色。
褪去这层防备,他柔软的内里只对南蓁一个人展露过。
他偎在她肩头问的那句,你还会心疼我,是不是?
南蓁心如刀绞。
她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对他有多残忍。
假如一个人不曾见过月亮,黑暗就是光明。
她带他见识过了灿烂的夏日,却留给他无尽的寒冬。
喉腔里泛开难言的酸涩。
这六年,他一定过得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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