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秘书摇头,脸色平静而麻木,仿佛这种事经历的太多,悲伤的神经已经被切掉了。
“状况不好,估计难得撑过明天。”
撑不过明天,也就是说今天也许就会……
秘书早知这个结果,没太多意外的表情,率先进去帮老爷子整理了一下。
南蓁被重新请进去的时候,病床被摇起,陈朝清靠在枕头上,上半身是坐姿,眼珠仍然浑浊,却平添了些安宁。他这一生杀伐果断,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慈爱。
前后不过十分钟,他看起来比刚醒过来的时候精神很多。
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吧……
“蓁蓁,来,到陈伯伯这来。”
南蓁整理好表情,强作镇定地走过去,勾起唇来,露出一个不算笑的笑,“陈伯伯。”
陈朝清示意秘书先出去,病房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个。
他对南蓁笑,脸部肌肉却有些不听使唤,嘴角诡异地抽搐了一下,“这么晚把你叫来,辛苦了。”
南蓁摇头,“没关系,我早该来拜访的。拖到现在,幸好还来得及。”
她上前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这样陈朝清便不必费力地抬头看她。
她轻声说,“陈伯伯,您……”
迂回的问候在这种时候似乎有些多余,他时间不多了,不如直接点。
“您今天叫我来,是为了陈厌?”
陈朝清面容收敛,沉默良久才说:“是,也不是。”
六年前,也是在病房里。病床上躺着陈厌。
他不肯配合治疗,一定要亲眼看着南蓁走才肯安静。
他太了解,心软的人没办法忘掉这种时刻,他要南蓁永远记得她走的时候他有多痛苦,就仿佛这痛苦是她亲手加注在他身上的。她会不断内疚,惭愧,想念,惦记。
尽管陈朝清彼时认为陈厌自伤的做法过于孩子气,但他狠得下这个心的决断更让他满意。
这说明他陈朝清的儿子,并不是泛泛之辈。
他没有看错。
为了成全他迂回的心思,他代替陈厌站到南蓁面前,严厉的像一位慈父。
南蓁面色惨白地看着他,祈求让她再见陈厌一面。
他那时怎么说的?
没有见面的必要,从你决定利用他的那一刻起,你们就注定没有可能。……
注定啊。
再想起自己当时说过的话,陈朝清不由自嘲,“看来我们都被陈厌骗过去了,不是吗?”
南蓁一顿。
他突然问,“你们在一起了。”
南蓁又是一愣。
他们父子的掌控欲一脉相承,陈朝清远在B市,即便已在弥留之际,他对陈厌的一举一动仍然了若指掌。
她有点了解为什么陈厌会派人跟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