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去登海之前,荣善衡带着杨之玉见了一个人。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他的母亲程瑾。
算起来,大概有三年时间没见面了。
杨之玉喊她“程阿姨”,她则亲切叫她“之玉”。
程瑾刚从美国回来不久,她原本是高中老师,随夫去了美国后,在美国办学,自己当校长。这几年也回来过两次,都是因为工作原因,时间匆忙,没联系儿子,但这次是特意为儿子回来,因为儿子说他要结婚了。
未来儿媳妇如何,她没权利置喙,她只是一个被通知的人,不管见面如何,满不满意,她都无权干涉,她只需要带好礼物,调整好表情,扮演一个好心长辈的形象。她坐在飞机上,这样想。
而真见了杨之玉的面,程瑾从心里生出喜欢,她从那双明丽的眼睛里,看出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不禁失笑,对儿子满意点头:“我好喜欢她。”
“谢谢程阿姨,善衡和您长得像,特别好看。”杨之玉接过礼物,笑容漾在脸上。
“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工作生活还顺利吗?”程瑾问荣善衡。
荣善衡看了眼杨之玉,点头:“都挺好,您放心。”
程瑾微微笑,她是不自在的,生而不养,如今儿子还能见她,已知足。
她叹道:“我不是个好榜样,明知道自己不喜欢荣恺的个性,还依旧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结婚,但我不能否认,我和他是有过感情的,我在那个年代放飞自我,没落下什么好名声,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善衡,这么多年,心里太愧疚,我知道我没办法弥补,只能对你们说,以后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她的话不假,荣善衡听过也不止一次,但这一次,他看见程瑾眼里闪着晶莹,心里不免动容。他与母亲之间是生疏的,但他依旧渴望母亲的关爱,得到母亲的祝福,他在桌下紧握住杨之玉的手,杨之玉对他温柔微笑。
“善衡会待你很好的,这一点你绝对放心。”
程瑾看着眼前一对璧人,往事阵阵浮现,她想到了当年坐在荣恺的自行车后座上,晚风吹来,撩动她耳边长发,荣恺唱起了时下流行的歌词:“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她低了头,低了很久,想起自己去美国前,荣善衡还在念小学,她在学校门口接到儿子,抱着他哭了很久很久,她以为选择了新的男人,过上新的生活,就万事顺遂,但她想得太简单了,在她发现丈夫和同事有私情后,她如临深渊,她和他摊牌,大吵大闹,但终因生活所迫咬牙坚持下来,把精力投到事业上,但只有自己清楚,她过得并不如意。长夜漫漫,她不自觉想到那独裁、专断并且老土的前夫,以及一段被宠溺的日子……
再次抬头,程瑾擦干泪,握住荣善衡、杨之玉的手,嘴唇颤抖,眼睛蕴笑,说:“善衡,之玉,妈妈真心祝福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妈妈相信,你们一定会很幸福!”
【纨绔子弟】
荣恺的病好很多,心情也随着不断长出的头发变得畅快。儿子这回回来,他在接风洗尘上大搞特搞,来来回回见了几家重要亲朋,吃了几顿大餐。
一场病让荣恺释怀很多,有些事情没法改变,不如就顺其自然,所以他介绍杨之玉的时候,直接说是儿媳妇,不再叫“小杨”,改口叫“小玉”。
荣恺说结婚的话,得提前去考察酒店,登海是小城市,好酒店不多,比较上数的就两个。一个是曾经老国营改企后的昆仑大酒店,一个是改革开放以来的后起之秀滕氏大酒店,前者是四星级,后者是五星级。
荣善衡说不着急,怎么着也得等我俩先把证领了。荣恺一听,责备他怎么还没领证,荣善衡无奈,谁不想早点把证领了,领了就踏实了,可杨之玉偏坚持再互见一下对方家长。
说实话,荣善衡心里打鼓,生怕她见了荣恺再生嫌隙,对未来起了担忧,但好在,老家这边还算给力,回去领证指日可待。
荣恺亲自领着俩人去考察酒店。
先去的昆仑大酒店,酒店院子很大,门脸也算气派,但就是给人一种老气横秋的年代感,专供婚礼用的大厅布置简陋,得需要后期的人为发挥。
杨之玉被荣善衡牵着手,穿梭在一间又一间大厅。
“没事,咱慢慢看。”荣善衡怕她累,也深知这里不是杨之玉的首选。
杨之玉笑笑:“感觉服务员很热情呢!我觉得还好。”
不知道伙食怎样,出门遇见酒店总经理姜叔叔,一家人被拉去楼上吃饭,正好验验菜品。
这位姜叔叔和荣恺关系不错,热情邀请荣家来这办婚礼,大厅有的是,随便选。但也吐了苦水,说尤其八项规定后,日子不太好过,营业额骤减,被很多新式酒店超越。不过他眼里突然有光,说女儿准备辞职接手,未来也有个盼头。
荣善衡问:“是姜河妹妹要回来了吗?我记得她考得是国家公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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