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师姐和丈夫对视一眼,只听霜华影无意中的一句话,就知道他和秦疏的感情有多好了。
芸师姐手掐兰花,语气揶揄:“他今天下厨,不还是为了你。”
包厢门打开,秦疏问道:“是在说我吗?”
芸师姐回道:“是啊,如果不是有华影在,我和师弟今天还尝不到秦东家的手艺呢。”
霜华影拉开椅子,秦疏在他旁边坐了,“这是应该的,华影接到消息说你们回来,不知道有多高兴。”
菜品一一上桌,伙计离开,包厢里只剩下他们四人。
相互寒暄几句,主家一动筷,吴师兄和芸师姐便也跟着开动。
秦疏知道两人这些年过得不容易,特意做了滋补不油腻的菜品,只是闻着味道就让人食指大动,饭菜一入口,两人就有些停不下来,直到吃个半饱速度才开始放慢。
吴师兄有些不好意思:“让师弟和秦东家见笑了,这些年,我和师姐颠沛流离,有上顿没下顿,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了。”
霜华影有些心酸,举杯道:“师兄师姐既然过来投奔我,华影保证,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绝不会亏了二位。”
酒水入喉,话匣子也打开了。吴师兄说起了这些年的经历。
当年兴庆城被白军攻破,宋应生带着荣春班的人跟在陆家的军队后面跑出了城。
等到他们找到了落脚的地方,戏班子再度缩水,只剩下不足二十人。
宋应生为了站稳脚跟,答应了接堂会,这是一步臭棋,彼时吴师兄和芸师姐已经结成了夫妻,两人商量后选择离开,他们两人一边做工,一边在街头卖艺,勉强混个温饱。
至于荣春班,软了的膝盖骨就再没站起来过,久而久之竟然变成了暗门子,最后死的死,散的散,宋应生眼见荣春班在自己手里毁了,接受不了现实,开始酗酒。
最后是在河里被发现的,也不知道他是失足落水,还是想不开投了河。
霜华影听得有些唏嘘,“若是老班主多活几年,绝不会让荣春班落到这步田地。”
秦疏在一边听着没有说话,华影对那位老班主滤镜太厚,而且人都没了,他还是不多作评价了。
芸师姐并不想回想那段苦日子,她更感兴趣的是华影制片公司。
“本来我和你吴师兄是打算南下的,幸好当时看到了你登的广告,这才动了过来投奔的心思。”
霜华影看了秦疏一眼,“都是秦大哥帮我出的主意,说来也是凑巧,国内现在太乱,也就吴淞和陌耒有专门的剧院,有条件放映电影。别的地方都是随便扯块布露天放映,赔本赚吆喝罢了。我天天愁得什么似的,还是秦大哥有办法,他联系了几个掮客,竟然把电影卖到海外去了,洋人的钱可太好赚了……”
霜华影提起这段经历,简直眉飞色舞。吴师兄和芸师姐对其中的细节也十分感兴趣,不时问上两个问题。
秦疏就在一旁含笑看着,间或给他添些茶水。霜华影说得兴起,手也跟着比画起来,“你们是不知道,电影在国外放映后,还有人特意坐了几个月的船找了过来。他们根本不相信这是咱们承国做出来的,后来还是看到了拍摄现场才服气,他们当时那表情,眼睛瞪得老大,就跟见了什么稀罕玩意儿似的,后来干脆就赖在我那不走了,制片公司就是在那之后成立的。”
芸师姐眼中满是钦佩,“华影,你可真厉害,洋人都给你打工呢。”
霜华影面色赧然,“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我也是后来学了洋文才知道,他们那边的电影大多都是黑白的,彩色的也只有红绿色,所以看到色彩丰富的电影才会那么惊讶。”
厉害的还是秦大哥,霜华影能听明白洋文后,从他们嘴里得到了更多的消息,回去一问,才知道他们手里的拍摄设备都是秦大哥改良过的。
秦大哥说,他想把他最美的样子保留下来。
想到这些,霜华影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不过这些却是不必和师兄师姐说的。
吴师兄惊讶道:“华影,你还会说洋文啊,快说两句我听听。”
霜华影简单说了两句,引起对面两人一顿惊叹,霜华影一扬下巴,炫耀而不自知:“秦大哥教我的,秦大哥会好几种外国话呢。”
芸师姐看向秦疏,这个男人气质温和,这么多年过去似乎一点儿都没变,刚刚说话的时候,她甚至忽略了包厢里还有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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