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辰也想揭下皇榜进宫去见素浅歌,可是他对药理一点儿也不通,揭下皇榜的大夫将在去帝都的路上接受询问,是一些简单的关于医学药理的事,若是能通过,便一路带到帝都,若是未通过,则在半路被弃。他们是为了避免一些神棍或者喜欢装神弄鬼的人进宫惹皇上生气,耽误治疗王妃的时候。也许,西门钺也是为了提防有心人趁此机会溜进宫。
他不知道究竟何时能见到浅歌,不可能一直这样躲避下去。难道要去帝都王府里拿出兵符调动兵将进攻皇城?可是,这样,素浅歌是不会允许的吧。
“浅歌,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个半年多未见的夫君?他是孩子他爹,知道第二个孩子也没了,他也非常伤心,但他更希望的是,你能够一直好好的生活,就算让我永远忘记。”
城郊外一个身穿黑衣,戴着黑纱斗笠的男子踽踽而行,背影如此孤单,时不时抬头望天,却被一层黑纱挡住,天空在他眼中成了昏暗。
皇宫的高墙内,住着一个昏迷了好些天的女子,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双眸紧闭,双手放在两旁,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只有水樱来帮她擦拭身子、西门钺拉她的手时,才让她改变了一点动作。
她昏迷了多少天,他就有多少天没有上早朝。
他眼中布满血丝,任其他人怎么劝,依旧不肯去休息。素浅歌有意识,他们说的话,她都听得到,知道西门钺衣不解带照顾着自己,不愿去休息,很想睁开眼告诉他:我醒了,你可以去休息了。
可是眼皮却十分沉,怎么也睁不开,她感到十分疲惫。
她也希望水樱能帮自己多劝劝他。水樱也明白,如果小姐知道,肯定不想西门钺为自己如此操心劳累,“皇上,你就去休息休息吧,每天都是打会儿盹就照看小姐为她念诗念词讲故事,连饭菜都没有吃多少。如果小姐知道,肯定会生气的,她也不想看到皇上成现在这个样子。”
“万一她突然醒了,看不到我怎么办。”
素浅歌左手食指微微动了动,可是谁也没有现。
她还记得,在自己十五岁的时候,染上风寒,生了一场大病,他放下帝都的事,赶到忻州,哄她吃药吃饭,她知道他那一年里很忙,以前一年中大半时间都呆在忻州,在他十九岁这年,却十分忙碌,因为先帝危在旦夕,许多人都窥觑着龙椅,他必须为此多操心,那时候谁都不知道先帝会选谁当皇帝,当时白亦辰最受宠。
就因为皇位的事,西门钺常常是每次来了忻州,待两天就走。那次她生病,黄昏时分,醒来了,没有见着他的身影,想起自己睡着的时候他都在,说自己不会走。她赶紧跑出房间大叫钺少爷。他端着药从拐角处走来,她皱起的眉头立刻松了,看着他,不哭也不笑,那个时候,她还不会哭和笑。
揭下皇榜的大夫跟着侍卫进了皇宫,被太监带着走去金銮宫。
当西门钺知道有人揭下了皇榜的时候,他心里燃起了希望,既然那人敢揭下皇榜,就一定有把握治好素浅歌,不然这么多天都没有人理会的皇榜,就这样被一个人轻易揭下了呢。
“草民鱼木子参见皇上。”鱼木子这个名字一出,许多人都感到怪异,竟然会有人叫这样的名字,并且还是一个大夫,不过看他这个样子,真的能让王妃醒过来?
“快给王妃看病,一定要让她醒过来,只要她醒过来,皇榜上写的赏赐全部都归你。”
“草民并不是为了赏赐而来。”鱼木子走到素浅歌旁边,直接为她探脉,看着她苍白的脸,正思索着。西门钺把要问的话咽下去,不去打扰他,其他人也都静静地看着,太医们都屏息了,不知道这个鱼木子会怎么说王妃夫人情况。
鱼木子探了又探,“王妃身体十分虚弱,本就有毒素在体内,这次还小产,并且是第二次,所以,王妃今后,不会再有孩子了。”他的语气淡淡的,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素浅歌眼角流下一滴泪。鱼木子愣了一下,然后明了,却没有说此事。
“你胡说什么!”西门钺一把提起他的衣领,“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妃会不会醒,不仅仅是在于你们,还在于她自己。若是没有契机,她永远都不会醒过来。”
“你是不是在糊弄朕?!三言两语就想将朕打?”
一旁的太医们都在不停抹汗,这个大夫竟然当着皇上的面将这些他们都不敢说出来的事都说了。
“草民说的只是那些太医不敢说的话,这些其实并不需要太复杂的解释。”鱼木子扫了眼太医们,他们都心虚地低下头,西门钺也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鱼木子接着说:“草民四处行医,是从回曷来的,有些事,自然比太医们知道得清楚。王妃的身体的好坏,草民十分清楚。”
“庸医!都是庸医!朕是要你们让她醒过来,让她醒过来!不是让你们给我说这说那一点儿用都没有!”西门钺用力挥倒了凳子,“来人,将鱼木子和给王妃整治过的太医们都押进天牢!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朕留你们作甚!”
在昏迷中的素浅歌将这些听得清清楚楚,还有众人的求饶声,和水樱在一旁小声抽泣的声音,这丫头是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吧。她真的很想说,西门钺,你的脾气该收收了,否则真的会变成惹人唾弃的暴君,不知道我是不是也会被称为红颜祸水之类的。
鱼木子说的对,她会不会醒来,不仅仅是他们太医是否能对症下药,而是自己愿不愿意醒。她想醒来,可是感觉太累,醒来肯定更累,便一直拖到了现在,还是没有醒。
素浅歌是在鱼木子他们入狱的第三天醒来的,她知道,要是她再不醒,就要有人冤死,并且又是因为她。
入狱的太医有十来人,他们入狱后西门钺让其他太医在外面守夜了。
她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窗户开着,门紧闭着,西门钺趴在床边睡着,周围只有人轻微的呼吸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水樱端着水进来,将木盆放在木架上,转身就看见素浅歌看着自己,淡淡地笑着,笑容很苍白。
“小姐!”水樱张大嘴巴,惊叫出声。西门钺倏地醒来,下意识看向素浅歌,她微笑地看着自己,“钺少爷,莫要做了暴君。”西门钺激动地抓住她的手,不停地点头:“好,都听你的,你醒了就好。”
“既然我已经醒了,你也该把太医他们放出来了。”
他讶异:“你知道我将他们关入天牢了?”
“在你说要写皇榜的时候我就恢复了意识,只是没有醒过来。”
刚才水樱的叫喊声十分大,附近的人都听到了,外面睡着了的太医都跑了进来,还有程公公和其他宫女太监,以为是素浅歌出了什么事。一进来,现她正靠在床栏上,和西门钺说着话。太医们都松了大口气,摸了摸脖子。要是王妃再不醒来,他们这批太医也要脑袋不保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