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说话,气氛似乎跟我平常醒来不太一样,我闭着眼清醒了一会儿,听见一男一女在压低声音说着话。
“小姐怎么还没醒,死杨烨,竟然敢把小姐打晕了,还下手那么重,等小姐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是一个清亮的女声。
男声辩解道:“你不知道,小姐打扮成这个样子,不肯认我,又不肯跟我回来,我只好出此下策了。”
女声又说:“上次我看见小姐,她也不肯认我,你说小姐是不是被什么人挟持了,不敢回家呢?”
男声沉吟一阵,说:“我也觉得不对劲儿。”
见听不到什么具体消息,我缓缓睁开眼,入眼的是素色罗帐顶,我坐起身来,转过头,看见一男一女欣喜的脸,男的正是那个在路上拦着我的人。
“小姐,路儿可找着你了。”叫路儿的女孩扑了过来,趴在我膝盖前的被子上,眼泪婆娑地说。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看看窗外的天色,依然暗沉,“这儿是什么地方?”
路儿抹干眼泪,回答我:“小姐,现在是寅时三刻了,我们现在在京城的一家客栈里,您将就着休息一下,天亮路儿和杨烨就护送小姐回玄洲。”
“玄洲?”我重复了一遍,没听说过这个地名,是什么地方呢,“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真的不认得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找我,还要带我去什么玄洲?”
他们俩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面面相觑。见状,我也不再打哑谜,开门见山地说:“或许我真的是你们的小姐,但是,过去的事我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四个月前,也就是七月时,我身负重伤在京城北郊的大路上醒来,被好心人救了,养好伤之后,我就来到了京城,现在大家都叫我心离,是因为救我的人在我身上现一个小帕子,上面绣着‘心离’这个名字,就当成是我的名字了。我的话,你们明白吗?”
两个还没反应过来的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却不说话,我想想,再问:“那么请问二位,我姓甚名谁,家在何方?”
过了一阵,路儿终于消化了我失忆这件事,她回答我说:“小姐的闺名确实叫心离,是天仪三大异姓侯之一长怿侯的四千金,长怿侯府在京城和玄洲都有府邸,小姐是在玄洲长大的。路儿和杨烨是小姐的丫环和护卫,跟随小姐十年有余了。”
果然不是一般身份,长怿侯的四千金!天啊,我竟然以长怿侯府四小姐的身份到长安侯府做乐姬做丫环,如果日后这件事被人知道了,按照现今社会的思维方式,我岂不是要让长怿侯府蒙羞?“长怿侯——”我想想,改口,“我父亲叫什么名字?我为什么会流落在外?”
“侯爷的名讳是……顾展延。”路儿带着几分敬畏,犹豫地说,“六月的时候,小姐到城隍庙进香时,再回来的路上被劫,侯爷急坏了,派人四处寻找,可是都没有小姐的音讯。后来,后来,路儿遇到一个算命先生,他说小姐会遇到贵人,逢凶化吉,说小姐的下落需往天子脚下寻,所以路儿和杨烨就来京城了。”
顾心离,原来我叫顾心离。得知了心离的真实身份,我仿佛一下子变得有依靠了一样,尽管我对这个家毫无所知,可是路儿和杨烨对心离的心,我还是能感受得到的。继续又问了路儿一些问题,言语中也得知他们俩要带我回玄洲侯府的心,可是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又不能将我在长安侯府的事说清楚,看来还得想办法撇开他们俩才好。
见我不说话,两人默默退出了房间。我重新躺回床上,看着浓重的夜色一丝一缕地散去,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了依靠的缘故——我是有家的人,不再是没着没落没人要的人——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不像过去的每个夜里,总在梦里挣扎,害怕醒来更害怕堕入无底的噩梦深渊。我一个梦都没有做,连关于沈默的烦恼都没有入梦来。
再度醒来,天已大亮,打开门,没想到路儿和杨烨都已经候在门外,路儿还要服侍我梳洗,虽然心离身份不一般,可是我不习惯衣来伸手,于是婉言拒绝了她的服侍。让他们俩到客栈大堂等我,自己一个人换回了路儿准备好的女装,梳洗妥当,留下一张纸条,说明自己在京城还有未完成的事,让他们先行回去跟我“父亲”复命,让他们放心。事情办妥,我就从客栈的后门出去了。
沈默的事一天还没解决,我都不可能离开京城的。昨天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情绪激动地跑了,不知道有没有生什么事。想想,我加快脚步往长安侯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