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瞧着万岁爷擦了把汗,将战刀归鞘,便带着一身甲胄向沈烈走来,闷闷的招呼了一声。
“你岳父如何了?”
沈烈嘴角微微抽搐,轻声道:“不太好。”
朱翊钧沉默了片刻,又接过丝巾擦了把汗,便闷声闷气道:“坐!”
沈烈并未多言。
也没坐。
朱翊钧也并未计较,只是闷闷不乐道:“病没好……便好生在家养着,非得逞强么,朕……照样能收拾那帮乱臣贼子。”
沈烈哑然。
明白了。
感情老岳父出面稳住了局势,这位爷心里又不平衡了,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很没面子。
这倒是很容易理解,但凡做皇帝的有点野心,见到一位老臣出马,威风八面,三两句话便将乱臣贼子给收拾了。
心中也必然挺不是滋味儿。
而沈烈微微皱眉,轻声道:“臣有一事不明,请陛下解惑,陛下以为……浙军,辽军,前线那些忠勇明军,他们……为何而战?”
打仗是要死人的!
为什么。
他们愿意舍生忘死。
朱翊钧一呆,本能道:“那自然是他们忠君……”
话说了一半,他自己都有些心虚了,声音越来越小了,说什么边关将士,忠君爱国……
这话连他自己也不信。
或许。
大明边军,还有那些凄惨无比的军户连他这个天子姓什么,叫什么,年号是啥也未必清楚。
又谈何忠君爱国?
一时间朱翊钧竟张口结舌。
沈烈便柔声道:“只因……为了让一家老小过上好日子,他们不惜以命相搏,太师……这十年来做了什么?”
无是是赏罚分明。
对前线将士有功必赏,有过必究,故此不管是辽军,浙军,又或者那些精锐的九边夜不收,无不舍命追随。
仅此而已。
一阵沉默过后。
朱翊钧稍显有些不悦,红着脸看了过来,终究是还是泄气了,便日渐挺拔的身形凭空矮了半头。
良久。
少年天子才闷声道:“来人,叫御医挑选几味麝香,老山参,随朕一同去太师府。”
或许他想开了,和一个将死之人较什么劲呐。
沈烈心中一宽,忙道:“陛下圣明。”
一场逼宫乱局之后,皇上和太师之间的心结可算是解开了,虽然说晚了些,可总算是一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