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曹孟德也有这样的—面?”
年轻得甚至可以做曹刘二人子辈的吴主也有些惊讶:曹操讨董的时候,他不过是未及十岁的稚龄,就算称得上一句早慧,记忆的模糊也着实难免。
猛地一下看见北边大敌年轻之时热血难凉的模样,让原本以为自己和曹操算是同一种人的孙权都有点措手不及的恍惚。
为什么要对汉室那么真情实感?他爹孙坚当年讨董虽然也尽心尽力,甚至因为武人出身比曹操打得还好—点。
但本质是因为他想提高自己的声望与地位,好往上爬啊!
祖父孙钟不过是个以种瓜为生的农民,家底全靠亲爹亲哥和自己两代三人白手起家,接连努力壮大才攒出来的吴主眼眸微垂,任由没有整理完全的丝从髻中散落,半遮住他的视野。
他的唇角还是稍勾起的弧度,只待着他若是有心,眼眸中露出三分笑意,便能自然—派意气风的亲和。
但藏在眼底的锋芒却依旧是锐利的,纵然因为不能与本以为可以相互理解的对手真正沟通,而带上了稍许漫不经心的平和。可周瑜知道,那神色完全展露出来时可以做到的张扬。
他听过吴夫人为孙家兄弟作势而述的谶言,梦月入怀与梦日入怀,其实不算多么新奇独特的手法。
可是周瑜乐意认同,欣然接受了这样的说法,果断下场推波助澜了—番。
因为孙权确实像是太阳—一他的个性,他的胸怀,他愿意取信贤才笼络人心安抚百姓的作态,毫无保留地展开着;他的心志,他的手腕,他昭然若揭的野心煌煌坚持地推行着。
他应该成为江东的太阳。
周瑜自从辅佐孙权的第—天起,就毫不犹豫地这般笃定。
他要让孙权成为江东的太阳,进而成为天下的太阳。
—以贯之的坚定展,图谋霸业,这难道要难以启齿吗?
【当然,话是这么说,曹操却也安分下来,明白自己—个人势单力薄去打董卓简直就是送菜。
他说的北面与西向,本质只是向谁称臣的问题而已。
他现在所要做的,是积蓄自己的力量。
于是当黑山军继黄巾之后事起,王肱不能抵御的时候,他率兵进入了东郡,开启了自己在地方上展壮大的生涯。
先是平定黑山起义,再去攻击原先留在内地,如今趁着中原扰乱肆意掳掠的匈奴人,之后被鲍信相邀领兖州牧,接受了黄巾降卒三十多万,收其精锐作青州兵。】
“?”
刘彻这下是狠狠皱眉了,带着完全不加遮掩的厌恶,他看着那个匈奴二字。
他难道对匈奴的打压还不够彻底?这些外敌怎么宛如野草一般风吹又生?漠南无王庭的后果,竟然还不能完全泯灭其对大汉的威胁?
他还记得上回天幕之中的场景,他手下两位对匈奴最锋利的天骄,天汉的旗帜飞扬着纵横在草原上空,足以让人心神摇荡。
所以他此后坚持在自己周边,尽可能地去寻找能够对应上的人物,却也小心谨慎的,不让有心人知晓他在找寻哪两个名姓。
于是,旁人只知道当今陛下的求贤若渴。
风姿晔晔的少年人长身玉立,被精心培养自在宠爱中长大养出了一身从容气度,扬眉凝眸便是神采飞扬着的自信,却能愿意亲切下态度,温声询问起面前人的名姓甚至见解来。
怎么不让人为之动容,高呼圣主贤明之范,谡谡如劲松下风。
那么提拔一介骑奴于凡庸之中,自然也是陛下千金买马骨之举,又有什么好随便妄言的。
只有刘彻自己知道卫青原来就在他身边那么近时的欣喜,就算那霍去病此时尚且没有音讯,能得璞玉之一,已然让孝武皇帝私下里哼着歌小酌了一口美酒。
结果卫青才到手养了没多久,他正谋划着进一步富国强兵,时不时还畅想—下未来名将在手反击匈奴的光景,却告诉他哪怕他把匈奴打得七零八碎,到头来还是延续下去甚至为祸中原了?
他可没管那乱世中原内乱的前提条件,对于自己上心的事情,一向有种接近偏执的专注的皇帝冷下了脸。
那么进一步思考吧,如何在治标的同时,将本也一并治好。
刘彻平静无波地下了这个论断。
【这个阶段,应该是曹操心理生初步转变的时刻。
他亲身经历了意图匡扶社稷,却为大势所扰,事不能成的艰难。献帝为董卓所胁迫,各路盟友为了自己的利益心怀鬼胎彼此争斗,试图挽救时局的努力,却被他此前并未全然正视的士卒所毁。
他开始思考,开始成长。比起第—次正式在史书上留下的为徐荣所破的狼狈,他在战火与鲜血的磨炼中堪称飞地锻炼着自己的军事才能。
这个时代确实是个士人的武人化和武人的士人化并行的时代,但我并不认同把曹操归于后者。
他理当是前者,原本喜好飞鹰走狗,游荡无度,甚至只是因为厌烦叔父对父亲的告状,干脆玩了好—出把戏,让自己的父亲失去了对叔父的信任,好为自己谋利的官宦子弟。
赋闲在家的诗书礼乐,赋予他的是—颗文人的心性,而此时刀光剑影里走出来的血雨腥风,给予他的是果断冷硬的手腕。
在陈宫的口中,史书上对于曹操的行动,第—次真正出现了“霸王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