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米开外的另一张麻将桌上,江远孙齐的嗓门响亮,陆家安时不时笑着言,只有一个人边迩几乎很少听到他出声,他气场却又最强大,他的气息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无色无味,却永远令人无法忽视。
不能这样,边迩扔出一张五筒。
太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连寂川两分的怀疑会演变成七分的猜测。
告诫自己半晌,边迩面上冷静了许多。
一局麻将结束,边迩比两人先胡,可以扯掉两张纸条,边迩撕掉鼻子两侧的纸条,扔进垃圾桶里,直起腰的时候眼神刚好和连寂川撞上,边迩淡定冲他微笑。
注意力重新回到麻将桌上,不远处传来窸窣动静,边迩察觉有人站在了自己身旁,还不止一个。
边迩摸过来一张麻将,挨着六筒放好,微微抬眼,看到站在自己身旁三个男生,挤出笑来,“你们……不玩了吗?”
江远解释:“陆家安肚子疼去厕所,三个人没法打,我们来看看学长们打麻将。”
边迩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视线转回牌桌,三人安静看牌,没给建议,边迩祈祷陆学弟早些从厕所归来,没盼到陆学弟,盼来了班长,“边迩,你在这里啊,我找你半天了。”
班长是个爽朗利落的女孩子,她直截了当地说:“你先别玩了,辅导员找你。”
“辅导员找我。”边迩从凳子上起身,示意江远帮他继续玩下去,“辅导员找我什么事?”
班长说:“你那个奖学金,有个信息好像有问题,辅导员本来先给你打了电话的,但你电话怎么变空号了?你换号了吗?”
大脑瞬间一炸,一个令人恐惧的念头冒了出来,边迩耳膜股躁,心惊胆寒地扭头看向连寂川,连寂川双手抱胸,嘴角噙着没有丝毫温度的笑意,冷冰冰的对他说,“好巧,边迩,前几天我女友的号也变成了空号。”
他一定知道了,他一定能知道了。
很多东西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边迩用过的和小螃蟹一样的电话号码,是无可撼动的如山铁证。
半个小时后,农家乐橘子园最边缘的角落里。
连寂川站在石板路上,边迩站在他身前,一个低着头,目光冷然审视,带着压抑的气息,一个垂着头,脑袋要埋进土地里去了。
边迩忐忑地绞着衣角,解释来龙去脉,“我不是故意用女孩子……”
寒冽的命令传入边迩耳膜里,“抬头,看着我。”
边迩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还在做抬头直视校草的心理准备,但连寂川似乎耐心告罄,冰凉的手指蓦地贴在边迩的下颚上,男生微微施加力道,边迩要贴着锁骨的脑袋终于被抬了起来。
一点一点,边迩看见连寂川锋利的下颌线条,微薄的粉唇,高挺精致的鼻梁,以及一双森寒冷漠的眸子,“解释。”对方不容置喙地说。
边迩被迫和他对视,手指紧紧陷进掌心之中,边迩才能维持强撑的平静,他一五一十,愧疚害怕但老老实实地交代,“我当初喜欢的是江远。”
“你喜欢的是江远?”边迩察觉到掐着自己下颌的力道重了几分。
“对,然后我问一个学弟要来了江远的微信号,我觉得他不太直,我想追他,结果那个微信号是你,我,我对不起。”下颚被掐的疼了,边迩最后几句话说的含糊。
“那天我们一起吃饭,你知道了你加错了微信号?所以就想办法甩了我。”连寂川神色阴郁地松开边迩下颚,齿缝里挤出几个铁寒的字。
边迩想解释,解释自己因为知道他极度恐同,且完全不可能接受同性之间的爱恋,所以出此下策,嘴唇张合,解释到了唇齿间又咽了回来,什么样的缘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确做了连寂川说的事情。
边迩又低下了脑袋,脸色苍白认错:“对不起。”
“对不起?我要的是对不起吗?对不起对我有用吗?”连寂川头脑充血,爆炸一般,但此时此刻,反而拥有摄人的冷静。
边迩嗫嚅道:“我可以补偿你,你想要什么补偿,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竭尽所能。”
连寂川盯着边迩,边迩皮肤白,一双杏仁眼鹿一般,湿漉漉,怯生生,从正常人的审美来说,他无可指摘地拥有一副漂亮的皮囊,可漂亮是属于男生的漂亮,完全不会把他当做一个女生。
“补偿我?”连寂川讥笑一声,“把小螃蟹赔给我吗?”
边迩细弱蚊吟,歉疚道:“连寂川……”
“过来。”连寂川转身离开时,命令边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