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公车站走去,脚后跟被磨破皮,使她不得不停下来暂歇。在四处张望一圈后,她选择在附近广场的长椅坐下。
脱下高跟鞋后,被磨出鲜血的脚刺痛;薛筱安自己都看得怵目惊心,叹了一口气。
──这不是我要的生活啊。
靠着椅背,从早到晚的疲倦感爬上身。她不禁开始思考,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被生活綑绑,连自己的心声都不得不屏蔽、不能去理会。
只有此刻,远离繁忙的生活,薛筱安才能闭上眼,感受拂过脸庞的清风。
錚錚──
吉他和弦刷动,薛筱安不自觉的睁开眼,四处寻找声源处。她起身走了一段路,最后在广场的另一头,看见揹着吉他、自弹自唱的男人。
男人弹的吉他音乐虽不出眾,歌声却扣人心弦,饱含真挚的情意。薛筱安忍不住走到男人前方,默默掏出钱包。
她想着:勇敢追梦,真好啊。哪像我,连未来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拿着百钞,薛筱安弯身投入男子前方的打赏箱,抬起头时和对方视线相对。
她看见男人眼底的惊喜。
那双怀着大志的视线落在薛筱安身上,她笑了一下,转身离去。
……咖。
突然间,薛筱安的鞋跟断裂,世界天摇地动!
她失去重心,整个人向右跌──却被旁人揽住了腰,撑住了自己。
吉他弦被刮动的噪响从一旁的音箱放出,更为刺耳。
薛筱安却觉得,那是她听过最动人的和弦。
表演当中的男人突然搂住她,不顾身上的吉他碰撞,佔据了她的视野。
他忧心忡忡的望着薛筱安,让她升起了一丝念想。
她不清楚眼前男人的来歷,也从未听过他的姓名。
她只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萌发出了一个愿望。
男人不敢松手,生怕女人一不小心又会踩空,自己脖颈突然被圈住:薛筱安勾着他的脖子,面红耳赤。
「请问能和你……认识一下吗?」
「就先从朋友开始,好吗?」
互加了好友,自从初识的那天起,聊天室毫无互动。薛筱安不禁怀疑,这个名为「杨威宇」的青年是不是对自己完全没有意思。
女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举着手机思索着该不该主动进攻,手上突然震动:对面发送讯息来了!她慌乱的坐起身,一个字一个字看着小方框内的文字。
『晚安,抱歉这么晚打扰你』
大晚上的,传来这样的讯息,况且对象又是男生,很难让人不紧张。
薛筱安字斟句酌的敲着手机键盘,删删减减总算发送过去:『晚安呀,这么晚了,是有需要帮忙吗?』
『啊,就是明天我会在之前遇到你的广场表演,是我自己作词作曲的』
『有兴趣的话,你会想来捧场吗?』
尚未打字,薛筱安已经自顾自地点起头来了。她盘腿弓着背,缓缓输入,打完字还谨慎的确认自己是否有输错字,再三斟酌后,害羞而颤抖的指尖按压萤幕。
『会!我一定会去捧场的o』
话发出去,薛筱安才反思:打表情符号会不会太刻意拉近关係了?
但没想多久,杨威宇又传来讯息,这次的回覆弄得她脸颊几乎烧起来。
『好,那我等你;)』
当晚她一夜未眠,整个晚上都在镜子前试衣服,却不觉疲惫。一种预感隐隐牵动着薛筱安的心:她是会和杨威宇在一起的。
她能想像未来的两人牵着手在街上散步、看电影时吃着一桶爆米花、婚礼上两人坚定而浪漫的凝视彼此……
这种顺着自己心意的感觉,前所未有的畅快。
薛筱安并不是一个畏手畏脚的女人,尤其在感情这方面。
继当杨威宇表演完的饭友,五个月里,薛筱安不断进攻,总算把杨威宇攻略下来了。追求的这段期间,她慢慢意识到,杨威宇并不是对爱情木訥才迟迟没有动作。
「威宇只是怕拖累我罢了。」
自从和杨威宇住在一起,朝夕相处下,薛筱安总是在想,是时候把工作辞了,去寻找自己的梦想。
她也想像自己的爱人一样自由,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但写好了辞呈,她终究没有勇气辞去柜姐的工作。
杨威宇从事街头艺人赚不了多少钱,纵使身边那些在街头认识的音乐人朋友被发掘,但迟迟轮不到杨威宇;就算是兼职打工,两人的生活三分之二是薛筱安在付出。没有她的稳定薪资,两人租的房子连房租都缴不起。
但薛筱安并不埋怨杨威宇,相反的,她也因为遇见杨威宇而有了工作的目标。
「威宇,总有一天,我一定要买一对鑽戒,对你跪下求婚,让你帮我戴上婚戒!」
在合租的公寓内,两人坐在窗前,等着新年的烟火升空。
薛筱安对着窗子哈气,在薄雾上写着自己的新年愿望;杨威宇看着自己怀里的女人像个小女孩般晃着脑袋、一边说着要娶自己,忍不住大笑,两人差点一头往后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