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可以继续谈判,例如换掉陶家舶的司机,带一支上海最好的律师团队入驻星财。他站在行业尖端,只要他想,挥一挥手便能推星财登顶。
如果要按照他的满足感来安排,所有重要的业务部门,尤其是接近陶家舶的人,人选他要一一过目。
英国办公室试探地问过两次回国的时间,他不会一直在上海,这让裴淮年的不安成倍扩大。
如果说在伦敦的陶家舶,无所依靠,依然能凭藉一头不好惹的青茬逃脱自己的权力范围。那麽在上海,在老陶身边,他有不错的事业,有朋友,亲人,还有一些男男女女的追求者以及相亲对象。
他控制不住心里逐渐涌现出来的阴影,所以他问,我是否让你痛苦。
陶家舶显然没有预料到尊贵的派屈克先生会首先考虑他的感受,而不是默默计算权力的天秤是否向他那边倾斜。
他说:「我没有觉得痛苦,只是不能接受你的控制欲。但我们。。。我们是爱人所以我开放邮箱丶行程。你能知道我在最近接触什麽业务,跟什麽人面谈,这样。。。ok吗?」
陶家舶眼眸闪烁,他望着裴淮年也在考虑未来的问题。也许之後还要取舍,但他愿意先走出第一步,让裴淮年的不安得到释放和满足。
裴淮年上前,试探的触碰陶家舶垂下的手背。温热的,散发着让人眷恋的温度和气味。
陶家舶继续说:「我们还可以共享日历,如果以後你回了英国,我们可以定一个时间视频,任何地方我都可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限制自己回老宅的视频时间。
说服老陶是一个更加漫长的事情,他必须先调整好跟裴淮年相处的节奏。
「我说这些不是要求你什麽,你可以不对我开放你的邮箱」,裴淮年的邮箱媲美一只核武器,威廉家族的秘密陶家舶没有探查的欲望。
他心里不痛快,犹豫了一下,用自己的手钩住裴淮年的掌心,声音低沉地说:「但你的日历我要共享」。
裴淮年看着他一步步妥协的样子,有点不甘心又有点别扭,心软成一片。
「陶陶」,裴淮年握着陶家舶的手掌,另一手覆上他的後背,轻轻摩挲。一双深蓝色的眼眸不停在陶家舶的脸上来回挪动,急切地捕捉心上人表露出的任何一点点不开心。
「如果我无法如你所想,你会不会。。。。」,裴淮年很少有犹豫不定,不敢下决断的时候。
今天是一个magient,陶家舶先划出一部分领地让渡给裴淮年。这一刻,在裴淮年的印象里,是两个坚硬的灵魂第一次同时张开双臂。
他们尝试拥抱,寻找舒适的角度,但很多事情无法调和,他不想说出那个最严重的後果,只是说:「你会不会离开我」。
「不会」,陶家舶叹了口气,觉得今天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谈话契机,许多事情他自己都还没有想明白,至於今後两人的安排也需要从长计议。
他伸出胳膊轻柔地将裴淮年搂入怀里,拍了拍他的後背,像小时候母亲哄自己一样,在裴淮年耳边唱出一首最温情的童谣。
「Don'tbeafra,mylove」
裴淮年在餐厅亲自为陶家舶煮红酒,陶家舶处理完几封邮件,揉了揉略显僵硬的脖颈。
一般4S店不会这麽晚给客户打电话,陶家舶接起来,对方说:「晚上好陶总,这麽晚打扰您是因为我们在您的车载系统里发现了植入的监听器」。
陶家舶到底没有立刻跟裴淮年翻脸,他需要亲自去一趟4S店。
墨玉色的宾利,陶家舶握着方向盘,一个红灯的间隙想着经理说的话。
「监听器我们没有权利检查,这是零件」。
「在我车里装了多久」,截获了多少消息。
对方摇摇头,如实地说:「您上一次来店里检修的时候是没有这个东西的」。
陶家舶泄力地靠在椅背上,算算时间,上一次检修是在裴淮年来上海之前。他不是没有将这件事情与商战联系到一起,星财业务一如往常没有出现泄密的迹象。而自从裴淮年出现,好几次「巧遇」都没那麽「巧」。
比如在画展丶在码头,还有那个准确知道抵达公司的快递小哥。。。
陶家舶降下车窗,点燃一根烟。
到公司的时候,唐晓在门口等他,神情不安。陶家舶脸色不佳,调整了过於紧绷的领带,问:「怎麽站在这里」。
唐晓对着办公室里使了个眼色,像是受到惊吓一般,说:「威廉先生在里面,还带了好几个人」。
倒是没有那个Perla,唐晓稍微安心了一些,估摸着不是来星财接手自己的工作。
乖乖,老板谈个恋爱,怎麽还连累下面的人工作不保。
陶家舶不置一词,抬腿进了办公室。他没有看裴淮年一眼,更无意理会对方带来了些什麽人来。
陶家舶拢了拢外套,嘱咐唐晓煮一杯咖啡,顺手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