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姜林晖虽分不清料子好坏,颜色倒还是选得素雅,是穗岁心里想的深浅。
她曾经在孽海里给禾山做过一件青色的袍子,他穿上後格外俊朗,可惜一同消散在海面之上。
尽管仙使近来病得愈发单薄,气质也与在孽海中的禾山略有不同,但长相与肤色大致相像,想来穿上青衫也是极其出挑的。
穗岁有些期待地看着仙使拿起那衣服,指尖在衣领上轻轻摩挲着,却并未当着她面打开,心中忽然有些忐忑。
莫非他不喜欢竹叶纹的?
「谢谢,我很喜欢。」仙使说,「可是抱歉,我不能收。」
「为什麽?」穗岁嘴角的笑意顿时挂不住了,「是哪里不合适吗?你告诉我,我改起来动作很快的,年前一定赶好。」
她的语气有些慌张,话也说得急促。
不是说喜欢的吗?为何不能收呢。穗岁有些怀疑起自己来,该不会是这些日子没怎麽绣过东西,技艺生疏了?
仙使摇了摇头:「穗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作为仙使,只能穿白色的衣服。」解释完後,他又说了一次「抱歉」。
穗岁搭在被子上的手不禁紧了紧,指腹下是柔软的触感,屋内亦是温暖宜人,可穗岁在这个她一手打造出来的舒适房屋内,却觉得身处海水之中,冰冷刺骨。
白色意味着圣洁清净,从前穗岁以为是仙使自己偏好莹白,如今才知道,他就连穿什麽都必须任人摆布。
「不喜欢为什麽不说呢。」穗岁说话的声音很小,沉吟道,「他们那麽敬爱你,怎麽会违背你的意志呢。」
说完她心中一片苦涩,其实不用仙使回答,她也是明白的。
所有人对仙使的敬重,源於他的身份,与躯体里的灵魂无关。
他必须被这些条条框框束缚着,因为活成他们心目中仙使应该有的样子,是他来这世上唯一的使命与意义。
「穗岁,」仙使语气里毫无波澜,并不觉得一切有何不妥,「你不必理解,只管遵守便是。」
穗岁的眼皮颤了颤,并未回答他的话。
她费了好大功夫,才让笑容重回脸上:「可这衣裳是我照着你的尺寸特地裁的,禾山,哪怕你不能穿,至少把它收下好不好?收下了,它才有作为一个礼物的价值。」
「好。」这回仙使并未再拒绝。
穗岁伸手去够仙使覆在腿上的手,探了探,不凉。再抬头去看他的气色,似乎比前日更好了些,便开口央求:「许久不去海边了,今夜帮我捉些虾好不好?我剥了虾仁,年夜想炸春卷吃——放心,会给你做全素的。」
仙使问:「春卷是什麽?」
「……」穗岁有些心疼,「回头你就知道了,香香脆脆,很好吃的。」
刚才拒绝了穗岁送的衣服後,她脸上失落难过的表情太过扎眼,仙使心中莫名就有些不安。
尽管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麽地方做错了,可穗岁的伤感毕竟因他而起,仙使就觉得无论此时她提了什麽条件,他都不该再拒绝了。
「好。」
穗岁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起来,不再见勉强之意:「说好啦,晚上海边见!」
望着穗岁离开时轻快的脚步,仙使心中略微安定了一些。
他向来是个有求必应的仙,不该三番两次让人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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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芝麻和白糖我已经搅好了,你包了就知道我大娘做的馅儿有多棒,去镇上开个馆子都是不在话下的,这可是我李家的独门秘方!」
李芙今日来是给穗岁带甜汤圆的馅的。
上回穗岁愁眉苦脸地说起一厨房的素菜,春卷也就罢了,要是做成纯素的汤圆实在是灾难,她光是想像味道就觉得难以下咽,颇有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烦扰。李芙便说要给她带甜的馅儿来,没有荤腥,就不算破戒。
可穗岁接过那一小罐芝麻,却在李芙道出「李家」二字上的时候走了神。
她摸了摸腰带下的一个凸起,有些试探地问道:「小芙,在你眼中你的父亲和大伯是个什麽样的人?」
她这话问得突然,李芙有些困惑,却仍然思索了起来,随後说:「我父亲是个很温和的人,但话不多。大伯是个热情好客的性子,时常与我说笑,不过……我觉得他对大娘不算很好,总是横眉冷对的,百般挑剔。」
穗岁听後捏了捏拳,还是决定不要把李家兄弟的事情告诉给她。
「小芙,年初一那日的祈福会上,你记得要向仙使大人求不被琪娘带走。」
李芙坚定地摇头:「我问过的……若我违抗,父亲他们都会受牵连,我不想让仙使大人为难,能在大娘身边多留这一阵子小芙已经满足了。」
说完她又努力对穗岁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像是在宽慰她:「姐姐,没关系的。说不定我徒有好的八字,资质太差不能被皇仙看中,到了年龄就被送回来了呢?又或许得了贵人赏识,从此金山银山伺候着,总比在这小渔村过得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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