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麽轻易放过了?
要知道这事八成不是几个小混混随机撒野,倒霉撒到孟绪初头上那麽简单,他居然不追究?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动。
连地上的小混混们都彼此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
「洗乾净一点,别让家里老人看了伤心。但毕竟闯了祸,还是得把他们家长请回来,批评教育一下,」孟绪初看向司机,笑着问:「你说是吧?」
司机想说是个鬼,这招比送派出所还要烂,但一对上孟绪初的笑又只能七荤八素连连称是,甚至想拜一个夸他英明。
孟绪初喉咙发痒,咳了两声,「挨家挨户地送。」说完,转身走向另一辆加固越野。
司机徵求地看向江骞,江骞正拿手机发消息,低头跟上孟绪初的脚步,撂下一句:「马上孟阔会来,具体按他说的做。」
司机保镖们留在原地,对着逐渐远去的两道身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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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绪初肩膀的旧伤常犯,这次接连伤了两下,就风风火火发作起来,不得已打上了固定器,晚上还发起高烧。
医生到家里给他打退烧针,又挂上吊瓶,他就倚在枕头上昏昏欲睡。
江骞把冷毛巾往他额头上敷,看到他半阖的双眼时不时转动,像还在一刻不停地盘算着什麽,感到一阵无奈。
「这种时候,要不要尝试休息一会呢?」
孟绪初不予理会,食指在额角轻轻点着:「孟阔回来让他来找我。」
江骞说:「那时候你应该在睡觉。」
「叫醒我。」
江骞抿紧双唇。
没得到响应,孟绪初试图强硬几分,却发现自己已经疲倦到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只好也默不作声,以沉默对峙着。
半晌,还是江骞先放弃。
「知道了。」他说。
孟绪初这才松下心神,在极度的困倦中陷入混沌。
江骞耐心等待孟绪初睡熟,看他纤弱的侧脸和睫毛。
「——他死了对你有什麽好处?」
不知道为什麽,看着看着,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句话,随之而来的,还有孟绪初问这话时恬淡的神情。
怎麽会有人用「好处」两个字来谈论自己伴侣的生死呢?
就算只有一层合约,会不会也太无情了一点?
江骞脸上也浮现起笑容。
他起身,关上灯,安静走出孟绪初的卧室。
「你以後会知道的。」
门合上前,他对着最後一丝缝隙说。
第6章
酝酿一天的雨最终没能落下来。
半夜阴云退去,明月高悬,天际一片透明的深蓝,竟然有些晴空朗月的意思。
孟阔哼着小曲回来,看见江骞背对大门,坐在庭院深处石桌前伏案写着什麽。
「哟,还没睡呐骞哥?」
江骞随口应了声,并没有抬头。他只点了盏很暗的灯,其馀全部藉由道路两旁的地灯和月光。
孟阔眼睛看花了也没看清他写的什麽,喃喃道:「怎麽一个两个都不爱点灯呢……」
他於是伸长脖子探出头,然後大惊:「又抄书?你又惹他了?!」
江骞这人虽然混血,也会说中文,身上却没有半分被大陆文化薰陶过的痕迹,发音不错,但词汇量贫瘠如荒漠。
刚来孟绪初身边那会儿,他要么半天蹦不出一个词,要麽冷不丁来一个惊世骇俗的让人目瞪口呆,常常气得孟绪初胃疼。
对此,孟绪初下了死命令,要他学好中文。
而对付一个野性难驯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不得不静下来,漫长枯燥地重复同一件事。
所以孟绪初让他抄书。
从前孟绪初练字,不少诗书古籍都亲手抄录过一份,江骞可以在书房取任何一本随意临摹。
开始的确困难,但现在的江骞已经可以泰然处之。
「没有,我主动的。」江骞淡淡开口:「我中文不好,今天又惹他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