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骞仍旧谦谨:「是。」
孟绪初弯着眼睛歪倒在车窗上:「行了,别装了。」
汽车驶入林荫道,大片阔叶遮住天光,前方庄严的宅邸若隐若现。
江骞偏头,看见孟绪初眼睑睫毛都映下明暗的光斑。
他说:「如果能让您开心地笑一笑,也不算白装。」
威严的暗色大门前,车缓缓停下。
孟绪初诧异转头,江骞却已经下车,绕到他这一侧,替他拉开车门,宽大的手掌遮住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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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家宅邸是座旧式园林,发迹之後从另一位富商手里买下,充当祖屋,又请知名建筑师改建过,现在炊烟袅袅,小桥流水,分外野趣。
孟绪初屏退了带路的帮佣,独自和江骞走在一截青石板路上。
不远处假山前有几只秋千,江骞看见了说:「听说你小时候是在这里长大的。」
孟绪初「嘶」了一声,「你听过很多我的传闻呐?」
「所以传闻真吗?」
孟绪初莞尔:「不真。」
他自顾自向前走,「我小时候一直跟老师住在南边,那时候林丶穆两家关系还很好,我偶尔会来这里玩玩……」狡黠地扬一扬眉梢:「荡荡秋千什麽的。」
「这麽多年的事了,跟你说说也没关系,以前假山後面经常能听到很多小秘密,」孟绪初笑着,「你呢,你在哪里长大?」
他就如此自然地问了出来。
江骞没忍住低头笑了笑,也觉得童年那麽久远的事,说说没关系。
「在美洲一个非常偏的地方。」他说。
孟绪初回以期待的目光。
江骞於是继续开口:「我小时候住的屋子,推开门是一片很大的原野,再往前是森林,看不到高楼,但有很多动物。」
他停了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天气好的时候,有很多人从很远的地方过来捕猎。」
江骞的文字功底就这样了,平铺直叙寡淡如水,要他想出华丽的辞藻来修饰,不如先要他的命。
好在孟绪初的感知力还算丰富,能够通过贫瘠的词汇,看到苍青天穹下的无尽旷野,以及立於其间的小小木屋。
只是这幅画面和想像中江骞生长的地方迥然不同,他於是不再追问。
「所以你也捉过野兔吗?」
江骞诚实道:「捉过。」
孟绪初就笑了,「好神奇,是我从来没去过的地方,我们这里不准捕猎的。」
「现在回去可能也找不到了,」江骞淡淡地说:「那是很小的时候。」
为了看秋千,孟绪初带江骞绕了一段路,再要从正门进主屋就得多走好一会儿。
但他已经有点累了,就抄小路从湖上的回廊下去,直接从西侧门进到後院。
宅子太大,住的人又不多,有的地方就容易显出一种疏於打理的荒凉。
木质楼梯吱呀作响,江骞一踩上去,就开始担心它能不能支撑起两个人的重量。
孟绪初显然没关注这些,他近几天都因为肩膀的炎症持续低烧,现在也没彻底恢复。
纷繁的楼梯漫长地消耗着他的体力,有时候他想撑一下扶手借力,又嫌弃上面薄薄的灰尘,皱着眉擦手。